在钱进将楚行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个遍的时候,楚行却在仔细的观察着这个自己迄今为止,见过的最高等级的大明官僚。
他从对方的眼神里发现了恐惧。
人类的恐惧一番迸发,就算是有再强悍的心里防线,也会在对手的消磨下,雪崩瓦解。
楚行在胡爷的故事里,听到了很多人都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那就是大明的官兵其实很强,对就是这支戚家军旧部很强,他们虽然面临极端环境的考验,但是他们一千人几乎尽数战死,而且他们的斥候在观察敌情的时候,非常细致,数次几乎发现了陈二牛他们。
钱进败并不是败在了他的无能,而是友军无情的放弃。
楚行默默的观察着钱进,而钱进也逐渐收回了内心的心思,因为他被眼前这个年轻男子,看的浑身发毛。
他忽然想起自己并不算英俊的外表,心中产生了一个极其怪异的想法,眼前这个山贼,会不会有龙阳之好?
此时楚行终于开口了,他对眼前的钱进问道:“钱将军,这些日子在我们东镇庙住的可还习惯?”
见楚行开口说话,并没有色色的模样,这心里才稍稍放心,不过他却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因为他很清楚,眼前这个年轻人,虽然看起来非常和善,但是却是最缺德带冒烟的。
本想说几句顺心的话,可是一张嘴,却是自己多少年来接受的教育再逼迫自己,他承认他违心了。
只见他神情肃然,一脸正气的朝着楚行回怼道:“本官乃是朝廷命官,何须你一个不忠不义的反贼虚情假意?”
说到此处,他竟然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燃烧着自己,即便自己两腿战栗,但是他依然神态昂扬,一脸鄙视的看着楚行说道:“尔等自不量力,起兵造反,对抗我煌煌大明,岂不知我大明自立国二百多年,君臣和睦,有亿兆护国之民,难道就不怕消息走漏,引来天兵镇压,顷刻间化为齑粉吗?”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就传来了李宗为的嘲笑声,只见他冷哼一声说道:“还亿兆护国之民?你哪里来的自信?自从崇祯老儿登基,天灾人祸,外邦入侵,我天朝之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无数的家庭妻离子死,无数的老幼,惨死街头,可谓是尸骨暴于野,千里无鸡鸣,这样的朝廷,不盼着他早点亡,还有你这种憨货护着他,真的可笑。”
“那是尔等不事生产,活该受苦受罪!”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少年,忍不住喝道:“你放屁!我们不事生产,我们那粮食刚种出来,就让你们这帮狗东西给抢走了,连来年的种子都不给留,你们才是禽兽!是畜生!”
听到众人的咆哮声,想着那些友军的行径,钱进一下子没有了之前的傲气,沉默的低下了头。
楚行也知道,自己东镇庙这些百姓,最反感这些腐朽的朝廷官吏,但是眼前这人,楚行确实想用,便挥挥手说道:“好了,大家消消气,都退下。”
众人见楚行开口,这才一脸怨气的退下,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恨不得将钱进生吞活剥了。
此时,楚行开口道:“钱进,在见你之前,本官的手下已经与你的部下聊过,他们虽然关键时刻出卖了你,但是对你的评价很高,自从你靠恩荫,做了这个游击将军之后,你从未享受过一天官员该享受的日子,几乎散尽家财,花尽俸禄,去安置那些退伍的,散落在民间的戚家军旧部,而且你对军中袍泽素来也仁义,是一位难得的将军,本官不想你一肚子的才华和一身的正气被浪费,所以才想找你谈谈。”
没想到眼前这个山贼,竟然对自己调查的那么细致,而且对方明明是自己的对手,竟然可以这般肯定自己,这种肯定,即便是再朝廷里,同僚们也没说过,只当自己是一个败家子,憨货。
当下语气也没有那么高傲了,问道:“你是贼,我是官,今日落在你手里,那是我本事不济,我们有什么谈得,你若是真的尊重我,便给我一刀,给我个痛快。亦或是放了我,我会逃回京师,替你们上书,告诉朝廷,你们的困难,让朝廷网开一面,放过尔等。”
楚行长叹一声道:“你怎么这么愚蠢呢?”
钱进一脸不解,看向楚行,却见楚行身边儿那个克主的老东西,摇着鹅毛大扇,一脸鄙视的说道:“将军何其愚蠢,你死便死了,你的家人怎么办?真的让他们啃你那点抚恤金?亦或是让我们放了你,你去朝廷替我们告御状?你一个败在山贼手里的将军,有什么颜面去告御状呢?”
“况且,如今朝廷,腐朽无能,上有昏君崇祯,言而无信,下有东林当道,贪腐横行,而最下层的百姓,只能如鼎中之鱼,任烈火沸腾,备受煎熬,将军亦是有志之士,为何不与我等一样,伐无道,诛暴明,若成一方强国,以我主之仁慈,将军之功业,未必不能封侯拜相,名垂青史。”
赛八仙说话时,神情严肃,眼珠子一直往手心飘,原来手心竟然誊抄了一副小字,看样子为了今日的说服,真的是废了不少的心思。
不难看出,老军师确实这段时间也闲着,没少翻翻被他当做垃圾扔掉的知识。
不过他这一番话,说的确实振奋人心,但凡是有点见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