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昭休假了。
准确来说, 她是被暮雪尘用刀鞘抵着背心,哈士奇用狗嘴啃着脑门,被迫“自愿休假一个月, 不参与任何工作”。
一来,是因为时在岁星殿, 重华上神正儿八经对她动了杀心,释放灵力时丝毫没有留手。
尽管他已是强弩之末, 但瘦死的上神也能喂饱一座城,多多会让她落下些内伤,需要静心调养。
二来, 是因为承光上神心有不甘,事几次三番向帝言,要求找个名目治聂昭“大不敬之罪”, 让她识得眉眼高低。
也不知是不是听多了聂昭的光辉事迹,帝深感没必要为一个小仙官——而且还是不太懂事的小仙官——与承光上神翻脸,又压一压近日太阴殿高涨的气焰, 即使明知聂昭并无过错,依然将任务抛给了阮轻罗。
出人意料地,阮轻罗半点没有推托, 爽快地一口应承下来,然反手“罚”聂昭带薪休假,到太白殿花园接受疗养,不养足一个月不准回。
帝:“这……也算惩罚?”
阮轻罗:“然。对聂仙官来说,休假才是最大的惩罚, 因为这会让她无为苍生服务。您若不信,大可问问她本人。”
帝:“?”
阮轻罗:“对了,待她休假回来以, 我会提她做明镜司副掌司。辰星殿司掌人事的东曦神女已经同意了,我就是知会您一声。”
帝:“该不会说,这也算是惩罚吧?”
阮轻罗:“不错。对聂仙官来说,升职也是一种极大的惩罚,因为这会让她远离苍生,无与他们成一片。您若不信,也可以问问她本人。”
帝:“???”
——看我很像个傻子是吗?
阮轻罗:“……”
——谢邀,我觉得确很像。
聂昭得知此事哭笑不得,但她深知阮轻罗一心为自己着,到底还是领了这份意。
经过这一番波澜壮阔的历险,在这个太阴殿之外几乎人均摆烂的仙界,阮轻罗对聂昭只有一个愿望:
要不……也摆会儿?
聂昭:摆烂是不可能摆烂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摆烂的。
不过对她而言,放假休养也并非全无处。
在这段时间里,她正专心参悟黑骨林中的传承,顺便与凡间保持交流,研究一下怎么推修仙界教育革.命。
没成,聂昭还没歇上几,就再次与暮雪尘碰头了。
原来自从她休假以来,不仅她自己日日思念岗位,全身上下像有几百只蚂蚁在爬,就连暮雪尘也跟着坐不住,开始连同她的份一加班。
如此几下来,阮轻罗觉得迟早要出劳动事故,又到暮雪尘成仙这些年就没松过弦,索『性』把他也发去太白殿了。
长庚上神倒是大度,反正他院自有山水,空着也是空着,便让人收拾了两间树屋出来,供聂昭和暮雪尘居住,顺便体验一下他引以为豪的“纯然养生森林浴”。
不得不说,这可比黎幽的十全大补汤健康多了。
盛情难之下,聂昭只既来之则安之,带着暮雪尘和雪橇三傻在太白殿住了下来。
数日——
“……”
在太白殿一角,有一片风光秀丽的花海。
这花海不像岁星殿一样品种丰富,甚至看着也不太像“花”,不过是一大片低成本、养活的粉黛『乱』子草。
千百丛轻盈蓬松的花穗簇拥在一,堆叠成云,汇聚成海,朝向际无限延伸,迎着柔和的微风婆娑舞,明艳不可方物。
游人踏入中,就如同在黎明时分的云海间穿行,几乎淹没在一片瑰丽的粉紫『色』霞光里。
如果侧耳细听,还能听风拂过草叶的沙沙轻响,像云海在『吟』唱歌谣……
原本应该是这样。
然而此时此刻,这首歌谣完全被另外一段荒腔走板的唱词盖过,仿佛唯恐遭到污染一般,连夜逃跑得无影无踪了。
“太阳出来~罗嘞~喜洋洋罗~郎罗~”
“挑扁担~郎郎采光采~上山岗哦~罗罗~”
——制造这段毁气氛噪音的,然就是聂昭。
她仰面平躺在花海中央,双手交叠垫着脑袋,一条腿跷得老高,口中衔着半根折断的花穗,末端直指空,大有与她条二郎腿试比高的架势。
若是让叶挽风看,必又要大摇头,挑剔她这副懒散模样一点都不像“上仙姝”。
聂昭没有些穷讲究,她飞快染上了长庚上神的坏『毛』病——只要心中有床,下万物都可以是床,无论是花草、水面还是卡比兽的肚皮。
“手里拿把罗嘞~开山斧罗郎罗~不怕虎豹郎郎采光采~和豺狼哦……”
“……”
暮雪尘和雪橇三傻一道坐在不远处,虽然没有出声,但是眼神已经死了。
如今回来,日黎幽在碧虚湖吹响竹笛,用不着堵住聂昭的耳朵。
因为他俩的调,根本就是跑同一层地狱里的。
“悬崖陡坎罗嘞~不稀罕罗郎……嗯?”
聂昭正自得乐,忽然听耳边窸窸窣窣一片响,半人高的修长草杆摇曳伏,一望无际的粉紫『色』海面掀阵阵波涛。
再定睛细看,便只一团白花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