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惕戒备,丝毫没有与亲人逢的欣喜,“你来做什么?”
那『妇』人脂粉下的面皮微微一抽,精心画过的双眉立起,带出几分尖酸刻薄的凶相来。
她疾步上前,紧盯着秦筝道:“好,好啊。你这不孝女,翅膀硬,就连自己的爹娘兄弟都不认?”
见秦筝一言不发,她又红着抬高嗓门:
“你可道,你父亲和兄长都下狱,很快就要被流放去离洲!那种蛮荒之地,人烟稀少、妖兽横行,们怎么受得?全家人都盼着你为们说情,你却不闻不问,连家也不回,这要与秦家断绝关系吗?”
聂昭一听,差点没当场笑出声来。
还有这种好?
她见暮雪尘有心上前,连忙一把拦住,压低声音道:“我们帮得一时,帮不一世。还须秦姑娘亲手断,你且看着。”
“娘,女儿只有一句问您。”
面对母亲声泪俱下的质问,秦筝语平淡,神『色』泰然,如同一尊安详沉静的白玉佛像。
“父亲和大哥与镇国公勾结,我的试卷出卖给们,又为封我的口,企图『逼』迫我嫁给周韬。这些情,您都道吗?”
“这……”
秦母一时有些心虚,但很快又理直壮起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能有错不成?”
“你爹说得对,你一个女儿家,读那么多书做什么?还不如给兄弟谋个好前程,往后们登上高位,你做个享清福的正房娘子,既有夫君宠着,又有娘家兄弟帮衬,这不就神仙一般的好日子吗?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聂昭心想,在封建时代背景下,这或许的确就“神仙一般的好日子”。
至于为何秦筝不甘心、不愿意,大概也没什么旁的原因,就因为【她个人】吧。
但凡人,落在不如意的境地里,又意识到这种不如意,总要不顾一切往上走的。
“娘,我不明白。”
秦筝低垂着睫,嗓音轻柔而笃定,“我想很久,很多,却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何我要给兄弟谋一个好前程,却不能为自己去谋、去争呢?”
秦母微微一怔,神游移:“这……血浓于水,兄弟姐妹之间,本就该互帮互助……”
秦筝苦笑道:“我赠们一腔热血,们还我一把屠刀,这就娘的‘互帮互助’?既然如,您不妨早些告诉我,你们养我只当养一头待宰的猪羊,也好过让我白白期待,错屠夫当作亲人。”
“放肆!”
秦母得浑身发抖,尖尖的指甲几乎戳到秦筝脸上,“我你娘,你敢这样与我说?书院怎么教你的?你等着,待我见到夫子,定要与们理论……”
“理论?”
聂昭在一旁忍俊不禁,“看夫人如今处境,怕进不书院的门吧?”
“你还有脸说!”
秦母被戳痛处,睛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要不你们,秦家怎被抄没家产,祖宗基业毁于一旦……”
聂昭:“哈哈!”
秦母:“……”
聂昭:“对不起,我不该笑,不?但我也没办法,人我打的,你在我面前哭诉们被打得有多惨,我实在很难不笑。”
秦母:“………………”
一哭二闹都徒劳无功,她只能使出最后一招杀手锏,转秦筝发狠道:
“你可以不救你父亲和大哥,但你身为长姊,必须收养两个弟弟,带们一道飞升。”
她自以为握住秦筝把柄,越说越得意:
“你不想成仙吗?你若不答应,我就一头碰死在这里,让天下人都道,你秦筝个『逼』死母亲的——”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从身后拍拍她的肩膀,柔声唤道:“秦夫人,秦夫人。”
“什么?”
秦母冷不防被人打断表演,没好地回过头去,“没看见我正在教训女儿——”
她身后那人个女郎,闻言轻笑一声,幽幽道:
“你说的‘一头碰死’,指这样吗?”
女郎缓缓抬起头来,拨开披覆在额前的黑发。
隐藏在那头长发后的,赫然正一张鲜血淋漓、皮焦肉烂,半面都森森白骨的凄惨面孔。
“秦夫人,你好呀。”
琉璃眯缝起没有球的双,牵着牙床外『露』的脸颊,秦母绽放开一个千疮百孔的微笑。
秦母:“————”
“啊——啊啊————”
“有鬼啊啊啊啊啊————————!!!!!”
……
就这样,秦筝与原生家庭之间的孽缘,在母亲和弟弟们刺破天际的惨叫、落荒而逃的背影,断个干干净净。
直到这一家子蚂蝗精跑得不见踪影,聂昭才发现暮雪尘一直紧紧攥着她衣袖,身板挺直,神情僵硬,双怔怔凝视着虚空。
聂昭:“……雪尘?你该不害怕女鬼吧?”
暮雪尘:“不。”
聂昭:“那个,你不用勉强。我已经见过怕狗的魔头,就算你个怕鬼的仙官,我也不笑你的。”
暮雪尘:“不。真的不。”
情急之下,使出全身的加快语速:“从刚才开始,那个‘怕狗的魔头’,就一直在酒楼上看着你。我只在防备。”
聂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