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人愣愣地抬起头来。
“咦,好奇怪呀。”
说话的人叫顾恋雪,从她的名字就能看出,这是卢雪二婚嫁给顾文群后生下的小孩。
她刚满六岁,出生的时候顾景明还在国外上大学。
兄妹二人年龄差距太大,此前也很少见面。
顾恋雪不解地问:“为什么哥哥管妈妈叫妈妈,但是管爸爸却叫叔叔呢?”
卢雪眼神闪烁了一瞬,顾文群也眉头微皱,欲言又止。
反倒是顾景明满不在乎地笑了笑。
他侧过脸,望向困惑的小女孩:“因为我跟你,不是一个爸爸。”
“可哥哥也姓顾啊。”顾恋雪被复杂的家庭关系搞糊涂了,“那我们到底是不是一家人?”
顾景明轻哂一声,刮了下她的鼻梁:“你说呢。”
不等她想清楚,顾文群已经压低声音:“好好吃你的饭,话多。”
顾恋雪委屈地张了张嘴,总算被父亲难得严厉的态度震住,没再多问。
一顿午饭吃完,卢雪带女儿去卫生间。
顾景明则走出包间,站在外面等待。
顾文群比母女二人先一步出来,见到他后,歉意地笑了一下:“雪儿年纪小不懂事,你别跟她计较,等她长大点,我会好好跟她解释。”
“没事,童言无忌。”
顾景明语气平静,仿佛刚才那个尴尬的局面与他无关,“我妈最近还好?”
顾文群点头:“比那时候好多了,你有空可以多回来看看她。”
顾景明“嗯”了一声,视线穿过半掩的房门,望向刚从卫生间出来、正半蹲在地给女儿整理衣领的母亲。
午后的阳光挥洒在她脸上,照亮她眼尾眉梢的温柔笑意。
她自幼便是卢家的金枝玉叶,人生顺遂简单,遇到过的最大挫折,便是和顾景明生父的那桩最终以难堪收场的婚姻。
刚离婚的那一年,卢雪精神状态很差。
所幸就在她消沉度日的时候,顾文群的出现,将她从绝望中拯救了出来。
对于第二段婚姻,卢雪起初经营得小心翼翼。
她不仅主动把儿子的名字从“梁弈”改成了“顾景明”,还不顾高龄产妇的危险,为丈夫生下了一个女儿。
对于她的选择,顾景明不好评价。
但他的确能判断得出,如今卢雪整个人的状态要放松许多。
不再像从前那样,有丁点风吹草动,就让她惶惶不安。
只是,这样的放松,得益于她现在的家庭。
顾景明收回视线:“我下午在公司还有个会,就不跟你们走了。”
·
下午三点,顾景明赶回公司,参加完会议没有回家,直接出发前往机场,奔赴另一座城市。
再回到江城,已经是五天后。
又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浇湿了整座城市,车流速度缓慢,走走停停,让人心生烦躁。
顾景明昨晚没睡好,在车里小憩了片刻。
再睁眼时,发现窗外的街景没有太大变化,与他入睡前相比,估计只移动了一两公里。
司机留意到他转醒的动静,开口道:“顾总,回公司的路堵得厉害,您看要不要先回月湖公馆休息?”
似曾相识的一段话,让顾景明下意识看向街边。
今天的人行道上,没有拖着行李箱淋成落汤鸡的倒霉女孩。
行人步履匆忙,谁也没有发现,坐在豪车后排的男人,神色中出现了刹那的空白。
顾景明静了几秒,才问:“几点了?”
“四点一刻。”
“去画廊吧。”
前往画廊的道路还算顺畅,但时间终归还是早就过了五点。
司机撑着伞,陪顾景明从停车场来到画廊门前,等了半分钟,见老板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不由得揣测问:“呃,您还是打算回家?”
顾景明眉眼低垂,看见一片树叶被打落到地上,顷刻间又被雨水冲走,不知要去向哪里。
“你先回去吧。”
沉默一会儿后,顾景明按下密码锁,“明天早上来接我。”
门被推开,迎接他的是满室明亮,也将如晦风雨尽数挡在了门外。
顾景明诧异地眯了下眼,向司机颔首告别后关上了门。
他脚步很轻,走到前台的位置时停下。
往常都按时下班的女孩,趴在桌上睡得正熟。
她双手叠放,歪过脑袋,不知梦到了什么,光看侧脸都能感受到她愉快的心情。
顾景明扫了她一眼,抽走她压在胳膊下的素描本。
画廊前台这阵子估计没少摸鱼。
上回还只用了半本的素描本,这回只剩下最后几页空白。
顾景明按灭多余的开关,只留下一盏昏黄的落地灯照明,然后就坐在灯下,慢条斯理地仔细翻阅。
室外雨声未歇,室内却一片安宁。
宁晗是被空调给冻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哼唧几声,揉了揉眼,意识才渐渐回笼。
结果刚一抬头,就被对面的人影吓了一跳。
顾景明早就把素描本放回桌上,这会儿正弯着腰,观察她养在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