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在甘府内激起了轩然大波,甘家自觉无脸,将人赶出。
方正则怕死得要命,还主动提出将自己的家财变卖,交给自己的副手去做。
做完这一切,被晨风一吹,他在空掉家中颓然坐下,才觉得发热的大脑渐渐冷却下来。
他怎么这么听话?说不准那陆三是在虚张声势呢?
方正则喊了几句“陆仙长”,见没有回应,脸色青白交加,狠狠呸了一声,暴怒:“定是在骗我!”
但诗千改知道,此段记忆画面如此清晰,陆不吟一定是在某处看着,说不定还正嗤笑。
方正则自觉受辱,没脸去找甘家“澄清”,开始从仙门的势力里下手活络,要请高人保护他。陆不吟饶有兴趣地看着,在他打探到的消息上做手脚,隐瞒自己的真实实力给他下了饵。
他折腾半年,中途还差点被天魔吃了。直到最后对簿公堂的时候,看到那位“高人”从屏风后出来的时候,心顿时凉了。
陆不吟好整以暇地望着他,露出了微笑。而甘家主——甘家主居然站在她身旁落后半步,明显是表示地位比她低!
方正则掉入绝境,开始不顾一切地攀咬。
“又不止是我干的,凭什么只罚我?!”方正则狠狠环视一圈,“还有管家!他当年收我贿赂,这才替我作证!否则他一个甘家的奴才,凭什么帮我?!”
老管家大惊,激动道:“你胡说八道!”
方正则:“我胡说?我胡说什么了?你敢说当年心中没有心虚?!”
老管家被说中了一瞬,随即更愤怒地反驳回去,但心中已经渐渐凉了——他知道,刚刚自己的心虚已经被其他人看在了眼里。
两人狗咬狗,场面十分之热闹。
“两个疯子男人。”小十二故作老成地摇摇头,发出啧啧声。周围的工匠闻言,都抬不起头来。
老管家总算明白了百口莫辩的滋味,他当年对于陆三来说是上位者,所以可以无视她的请求草草盖棺定论,哪怕这其中有疑点。
而今双方地位对调,陆不吟是座上宾。他当年种下的因,如今都有了果。
甘家主主动提出要查清当年的事,让落井下石者也受到应有的惩罚。陆不吟没有阻止,反正就算他不说,她自己也会去做的。
方正则所受的惩罚最终——很“碰巧”的,也是四取二之刑。
“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请求。”陆不吟微笑清浅,双眼弯弯,像一只狐狸,“行刑的时候,让我的傀儡亲自来动手。”
方正则瑟缩不止,跪地求饶,十二娘拖着他进了刑房。
发现求饶不管用,方正则便发了狠开始大骂,满口污言秽语,被十二娘敲掉了牙齿堵上嘴才停。
“啊啊啊啊啊啊!”
傀儡开始砸他的双腿时,方正则又受不住疯狂磕头服软。诗千改发现陆不吟真不是个嗜血的人,她给傀儡下令从双足向上寸寸敲断方正则的腿,但其实听到那惨痛哀嚎时还是会觉得不适,让十二娘推着她的轮椅离开了。
一个时辰后,这场以牙还牙的私刑结束了。
陆不吟没有允许方正则昏过去,所以她进去时,这人就像死狗一样趴着,发出气若游丝的哼唧。
“哗”地一声,一只小瓶子被丢到了他面前。陆不吟眼中幽深,一手支着下巴,微笑:“里面是生肌丸和辟谷丹,可保你不死。”
方正则先是一愣,随即死死抓住了小瓶,双眼充血地看着陆不吟。
十二娘提着他的后领子,像丢垃圾一样把他丢到了后巷里。
这是陆不吟的决断——她不想让方正则死得太容易。他应该像她一样,拖着残躯苟活。
她在那些丹药里刻下了阵法,一旦方正则吃下,以后她可以随时追踪他。
小十二有点犯愁地说:“万一他不吃,直接死了怎么办?”
“不,他会吃的。”陆不吟平静地笑。
他的骨头没有那么硬。
正如她所言,远处方正则蜷缩在垃圾堆里,打开了瓶子,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药丸。
陆不吟戏谑道:“你看啊。”
但诗千改看得出来,陆不吟并不感到“大仇已报”。
陆不吟太聪明,她没有办法单纯地感到快意。这么多年,甘家还是一样没变,说着“严于律下”,事实上还是不经查证就施以酷刑;世事不仅没变好,还因为灾祸变得更差了,像她这样的人还是会走投无路。
“我云游观走,见到一些世家擅用私刑,该好好查查了。”
从小镇回到皇城,陆不吟淡淡说着,将一叠文书放在了仙阁好友的面前,最上方便是甘家。
……
第一轮魔潮爆发,天下沦陷三成。很快第二轮又爆发,四海不安。
陆不吟的第二版《灵匠术》写成了。十二娘终于会读书识字了,但并未显露文辞天赋,于匠道也不精通。
两人护着游家小姐的那一支血脉出了大雅。
短短一年,陆不吟看到的、学到的比过去的年岁里都多。
她见过吏风清明的地区,那里的人坚信付出会有回报,不公会得到惩处。
她有了越来越多的修士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