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贞来到前院,看见那死状惨烈倚在墙边的胡兵,也不免倒吸一口凉气。
毛添丁见到了赵贞就如见到了救星一样,连滚带爬地扑倒在赵贞脚下,嘴里一直喊着“少爷”。
见毛添丁没什么遭遇不测,赵贞也松下了紧绷着的心,单膝跪着安抚着毛添丁:“好了好了,添丁没事就好,你先回之前那屋里歇着去,接下来事跟你没关系了。”
赵贞起身想要询问狄花接下来该如何办,狄花却呵道:“他不能走!”
赵贞故意地挡住狄花去路,说:“狄叔叔,这小丁子和我差不多大,经过这一遭我保证他出去了也不会胡说些什么的。”
狄花没有理会赵贞,手将赵贞推开到旁边,从后边抓住毛添丁左肩膀,用力一按,毛添丁只觉得肩上宛如有千斤落下一样,整个人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狄叔叔,明日我们都要离开这城了,就算你把小丁子留在这,那不是手上白白多了一条性命吗?”狄花身后传来赵贞的声音。
“休要再言。”狄花冷声道。
赵贞知道,狄花是要取了毛添丁的性命,可自己和狄花明日就离开了安定城,就算留着毛添丁活下来,哪怕他以后再去报告给胡人,胡人也抓不到早已离开的自己和狄花。
更何况与毛添丁相处也有三四年,赵贞自己下不去这个手,也更不会让别人下这个手。
赵贞上前握住狄花小臂,说:“无论如何,不能杀他。”
狄花转过身面向赵贞,目光寒彻,面沉如水,并未开口说一句话。
面对眼前人所带来的压迫感,赵贞想继续为毛添丁辩解,张嘴却发不出声...很快也意识到了自己对眼前这位锦衣卫中的镇抚使大人的无礼,也缓缓地松开了手。
狄花这才开口,声音低沉道:“你的爷爷还在这城里,你赵家的基业还在这。”
赵贞别过脸去。
毛添丁听见狄花要将自己处死,哭声更大了,一手抹着脸上的眼泪水,一手抹着鼻涕,嘴中央求着自家的少爷救自己一命,又叫喊道:“老太爷!求求让我见上赵太爷一眼吧,求求老太爷救我一命吧,我再也不敢了,下辈子我为赵家做牛做马,或者把我赶出赵府也可以,少爷...少爷你去求老太爷来绕我一命吧,少爷!”
赵贞于心不忍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含着泪回到屋子里去。
同在前院的龙中瑜自先前看见毛添丁领着胡兵到来,就知道这人的下场,自己也非赵家人,更加插手不上别家的事,再看那狄姓的中年男子,开始以为是赵贞小子雇来的帮手,再后来看见那身手和与赵贞说话的口气,才明白这也是一尊大佛。
只得无视毛添丁的哭叫喊声,忙着将院中两具尸体排列好。
赵贞在回屋里途中见到了往前院赶的龙佩云。
龙佩云见着赵贞,一脸焦急地问:“怎么回事?我在里边屋子都听见前面的哭声了?那个叫小丁子的没什么事吧?怎么哭成那样,被人伤到了?”
赵贞拉上龙佩云的手往里屋走,同时说:“不用问,不关你的事,他从之前到现在都没什么事。”
龙佩云在屋里只隐约听见了哭声,内容倒是没听见或者没听清楚,她一把甩开赵贞的手,不满地说:“干嘛干嘛,这不让我问,那也不让我问的,是不是那小丁子回家路上被巡夜的胡人给打了?”
说着还在身上摸索起来,“你可不要小看我,以为我什么忙都帮不上,我身上时常带着跌打伤的药丸子,等下取一粒用水化开涂在淤青处,再内服一颗就好啦。”
就在这时,龙佩云听清楚前院毛添丁的喊声,是:“饶命,求你别杀我,少爷和老太爷来救我的命啊。”
龙佩云脸色一变,也顾不得再翻什么跌打药丸了,就往前院跑去。
赵贞知道自己是拉不住她的,也跟在后边去了。
龙佩云看见狄花正在像拖拉着一条死狗一样的拖着毛添丁,龙佩云呵道:“你在干嘛,他做了什么要这样对他。”
狄花对眼前这个不熟的年轻女子可没什么好脾气,直接道:“滚开。”
龙佩云挡在狄花前面,说:“我不管这个小丁子犯了什么事,但如果你想杀他,那绝对不可能,就算是当今的皇帝也不能随便处死下人,你凭什么动私刑?”
这里插个嘴,在赵贞的时代有很多的落榜书生,在认清自己是走不上考试这条路时,有部分会去改行写民间小说,里面的皇帝都是一怒就伏尸百万,或者后宫的娘娘哪天心情不好了就杀个太监宫女玩玩,这在赵贞所处目前还算太平天下的时候是不存在的,太监宫女犯了再大的事也就是挨板子和逐出宫,是不会随便被杀滴。
除非是皇帝实在想弄死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太监,赏赐板子时候会让行刑的太监照着死里打,这样可能二三十板子下去,身子弱的就死了。
曾经就有位隶属钦天监的官员,以天象不正为名,告诫当今的年轻皇帝勿要修建宫殿、道观行劳财伤命的事,后来被同朝为官的青学士安上了大不敬的罪名,赐了二十杖刑,结果行到第十七杖的时候就断了气。
在龙佩云提到‘当今的皇帝’时,狄花下半张脸明显抽搐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