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贞知道这鼠军师是来家里要钱来的,便说:“这一幅画是我曾经花重金求得的,如果军师喜欢,拿去便是了。”
赵贞想的是,你如果收了这幅画,那你也就没脸再要我的钱了,反正这也是一幅价值不高的仿画。
鼠军师却摇了摇头。
赵贞见状,便故意皱着眉头问:“难道是军师不喜欢这幅画吗?”
鼠军师轻轻一笑,说:“这倒不是,只是如果这画是公子花钱买来的,那着实有些亏。”
赵贞眉头皱的更紧,问:“军师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我这幅画是假的不成?”
鼠军师也不客气,直接道:“是。”
赵贞可不信这野人军师能鉴别出画的真假,便故作焦急地说:“那敢请问军师,我这幅画是假在何处,还望军师能指出来,我也好拿去找那卖我画的店家退钱。”
鼠军师说:“这是工笔花鸟大师陈继高的四喜图,看这花和鸟不论是从造型还是用笔的特点和功力都是没什么问题的,再看这个瘦金体的落款,也是典型的陈继高,从这几点上看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鼠军师话锋一转,指着画中的石头,说:“从这石头来看,明暗层次都很欠缺,陈继高的石头画法一般是用皴法和墨色来表现明暗和层次的关系,但是这块石头,我怎么看都变扭,所以这张画不对。”
听见鼠军师吧啦吧啦这一堆,即便这真是赵贞花钱买来的,也都会觉得是假的了。
这时,小菁也打好酒送来了,吴管家便拿过酒与二位胡兵倒上一碗,赵贞又招呼鼠军师入座,也未鼠军师斟上一杯。
鼠军师还挺讲究的,先是端起小酒杯闻了闻,又晃了晃,见酒中还有些许杂质,便问:“贵府是拿这样的酒招待我的?”
赵贞露出一个笑脸,说:“这酒好喝,是我们当地的特产,我平时都是喝的这酒,你可以尝尝。”
鼠军师将信将疑地端起小酒杯喝了一口,随后又一口吐在酒杯中,面色变得难看,却并未说话。
短暂沉默后,鼠军师开口道:“想必你们也知道我前来是为了什么,今后我与你们共处的时间会是长久的,这位赵公子还是在官府当差,以后也是会经常见到面的。”
这话就是赤裸裸的威胁,赵贞心中不悦。
一旁的吴伯微笑道:“军民本是一心,不用军师开口,我也会主动捐这饷粮。”,又对站在一旁的小菁吩咐道:“小菁,你将我那提前准备好的犒赏银给端上来。”
不一会儿,小菁就用方正的木盘子端上来一串串铜钱,吴伯接过后,先是拿出五串共五百文的铜钱放在鼠军师面前。
又拿出两串只有刚才串长一半长,一串五十文的钱,放在那两胡兵面前,微笑道:“这是单独孝敬二位军爷的。”
这两胡兵先是来饱餐了一顿,见又有钱拿,就美滋滋地收下了。
吴伯又拿出一串一百文的,放在鼠军师面前,“这是单独孝敬军师的。”
赵贞心想,吴伯这一出玩的高明,先发夺人,赶紧拿些小钱把这三人给打发走。
鼠军师却连看都未看面前的几串钱,语气平静地说:“若是普通人家,这些钱也就够了,或许还多了,但是据我了解,光是赵府登记在官府下的农户就有近一百户,要是依这样算,那就不是这个数。”
赵贞暗暗吃惊,这胡人竟然还连衙门里的账册都看了,还以为胡人里全都是些只会用武力的莽夫。
赵老太爷的爵位有个特权,就是可以免除一百户的种田税,一般像有免除种田税这样特权的举人老爷,都会自己出资购买田地,然后雇佣农民来种地,以挣取大头。
但是老太爷年龄大了,赵贞又刚到成年的年纪,府里没人去操办那么多的事,便让农民们将自家的土地登记到赵老太爷名下,实际上土地还是农民自己的,平日打理也是农民自己打理,只要每年交收成的十分之一给老太爷就行了。
如果真是按一百户人来捐粮,那这数字是何等的高,吴伯也是知道这点的,他并没有理睬鼠军师的话,只是说近些年风不调雨不顺,农民收益不高这样哭穷的话。
这样回答的好,你能去查官府的账册,那我就说收成不好,难道你还能去记录以往几年的风调雨顺情况吗?赵贞心想。
鼠军师点了点头,说:“嗯,这个情况我们也考虑在内了,并且还制定了一份捐粮的册子,你可以看一下。”
说着,鼠军师就掏出一本册子,放在吴管家面前翻开给他看,赵府需要捐的粮折成银子是二十五两。
吴伯暗暗擦了把汗,这数目不算小,但也能接受,怕就怕这笔钱如果爽快地给了,后面胡人会不会频繁地上门要钱。
有意思的是,赵贞还在那册子上看见了黄恒家的名字,他家需要捐的银子是四十五两,并且后面标着已捐。
石巡检家的名字也在,是八两。赵贞心想,看来这胡人还是糊涂啊,那石巡检一年俸禄不过三十两不到,全家就他一人有收入,他儿子还养了几房小妾,前些日子石歇出城,光是车辆就雇了十辆多,这么大的开销,既然非贫那就是大富之官了,这么个富官居然只要了八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