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半, 客人全部入住客栈。
陈硕退出刚结束的游戏页面,起身走出院子,锁上院门, 举着手电筒, 单手插兜慢悠悠往修车厂走。
铁皮门被人锁着,陈硕开了锁, 推门进去,轻车熟路往厂房里走。
厂里没人, 陈硕今天累得够呛, 匆匆洗了个澡, 人往单人床一躺, 闭上眼陷入沉睡。
半梦半醒间, 陈硕梦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大雾四起的原始森林里, 雨哗啦哗啦下着,雨水冲刷在地上, 将黢黑的泥冲成各种各样的沟痕。
雨雾里那道模糊的身影疯狂扑向陈硕, 嘴里一直念着一句话:“是你,是你害死了它们, 陈硕, 你手上染的鲜血可比我多多了。”
陈硕疯狂挣扎, 想要摆脱那个男人的魔音,可他在林子里钻了好久, 都没走出那片山。
直到摔进一个山沟, 他站起身, 抬头望见满地的麋鹿尸体,看见它们横七竖八、血肉模糊,被剥掉角、抹去脖子丢在山里, 蚊虫扒满,散发着腐烂气味,陈硕忽然支撑不住,捂住嘴呕吐起来。
他膝盖跪在那群尸体前,弓着腰匍匐在地,手指用力攥紧地上的泥沙,眼里布满血丝。
“是你,是你害死了它们。”那道声音像魔音般由远及近、一次又一次地飘荡在陈硕耳朵。
听到最后,陈硕嘭地一拳砸在地上,绷着下颚线,回头大喊:“不是我!我一定会抓到你!等着!”
那人格外嚣张,溢出一串阴森的笑声,在山谷里回荡:“陈硕,你抓不到我,你抓不到我的。”
轰的一声,窗外打了个巨雷,砸在院子里,轰隆轰隆响。
陈硕被吵醒,坐起身才发现刚刚做了个噩梦。
抹了把冷汗,陈硕脱掉上衣,重新进洗手间洗澡。
澡洗完,陈硕瘫在单人床,掏出枕头底下的烟盒、打火机,咬了根烟点燃,后背抵在水泥墙,指间捏着烟眯着眼狠狠抽两口。
他一只腿伸直,一条腿半曲,捏着打火机的手搭在半曲的腿,咬着过滤烟嘴,半仰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喘口气。
一根烟抽完,陈硕翻到手机,看了眼时间,六点零四分。
将烟屁股丢在地上,踩着拖鞋碾灭火星,陈硕捡起烟屁股丢进垃圾桶。
拿上摩托车车钥匙,陈硕将厂房门锁紧,骑着摩托车去客栈接孟黎。
几个客人商量好地要去山上看日出,天不亮就起来收拾了。
陈硕到客栈,几个客人正准备出发。
这几个客人都是昨晚半夜入住的,走在最后的客人手握相机,穿红色冲锋衣,背银灰登山包,扎着高马尾露出饱满的额头,看起来格外干练。
陈硕跟人对视一眼,咬着烟头继续往里走。
与那个拿相机的女客人擦肩而过时,陈硕听到人群里传出一声呼唤:“程记,你走前面?”
程静怡挥挥手,开口拒绝:“不用,你们先走,我有东西忘拿了,我回去一趟。”
旁的人犹豫两秒,交代:“那行,我们先上走一步,你待会一个人注意安全,随时电话联系。”
程静怡握着相机,朝几人做了个手势,大方道:“没事,你们先去吧,我马上来。”
几人说话的功夫,陈硕已经走进大厅。
估摸着孟黎还没醒,陈硕没去敲门,人坐在客厅沙发抽烟。
程静怡跟着进门,路过陈硕漫不经心往他身上瞥了眼继续往楼上走。
几分钟后,程静怡手里拿着一个墨镜噔噔噔下楼。
脚步声在这空荡、寂静的空间显得格外清晰、吵闹,陈硕掐灭烟头打算眯几分钟,结果被程静怡的脚步声吵醒。
他慢慢睁开眼,偏脸轻描淡写瞥了眼程静怡。
程静怡脚步一顿,意识到自己可能吵醒了陈硕,程静怡朝陈硕抱歉地笑了下,“不好意思动静有点大,吵醒你了。”
陈硕彻底没了睡意,他坐起身,从兜里翻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轻飘飘回应:“没事。”
程静怡见陈硕不生气,多问了两句:“你是这家客栈的老板?我看你昨天晚上好像在这里招呼客人。”
陈硕闻言慢慢抬起头,打量的视线落在程静怡身上,接触到她那张好奇、无辜的脸,陈硕拿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没什么情绪回她:“不是。”
“噢,我还以为——”
程静怡话音未落,陈硕端起水杯,不经意打断她:“不是要去看日出?”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尴尬的气氛,程静怡词穷地抿了抿嘴唇,挥手告别陈硕:“……是,那我先走了,刚刚不好意思。”
噔噔噔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最后消散在大厅。
陈硕有意往门口瞥了眼,瞥见程静怡脚上那双专业登山鞋,陈硕不动声色收回目光。
不是一般游客。
程记。
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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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点半,陈硕走到1123门口,食指弯曲轻轻敲了敲孟黎的房门。
孟黎定了八点的闹钟,人早起了,只是在收拾洗漱。
听到敲门声,孟黎顶着洗了一半的脸、举着一手的洗面奶泡泡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