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1 / 2)

沈妆儿领着沈藤自纸砚斋出来,身后随侍手里已抱了大大小小五六个盒子。

给沈藤挑了一方童子戏莲的澄泥砚,得知沈藤喜欢前朝水墨大家倪瓒的画作,很是纳罕,又买下几幅仿作给他欣赏临摹。

倪瓒画风幽秀旷逸,千金难求,父亲沈瑜曾收藏一幅,不过不轻易示人,市面上有不少当世画家的仿作,运气好能遇见以假乱真的好画。

出了纸砚斋,往东面过了一个路口,闻到一股熟悉的葱香味,沈藤砸了咂嘴,眼巴巴望着沈妆儿,“姐,能给我买两个葱油饼吗?陈氏老爹做的葱油饼,贼香贼香的。”

沈妆儿闻到这香味,味蕾也被牵动,只是她想吃的却是旁边摊贩的荷叶包鸡,嫩滑可口,沈妆儿掏了银子吩咐婆子去买,姐弟俩站在转角候着。

太阳西斜,挑担的货郎卖力吆喝,鲜衣怒马的少年打马而过,街市嘈杂,人流如川,熙熙攘攘,一派盛世景象。

前世沈妆儿自嫁入王府,鲜少感受这些尘世的喧嚣。终是繁华作茧,以皇家规矩束缚自个儿,这一世到底要活得不一样些。

沈藤仰头见姐姐眼底似覆着水光,忍不住牵扯她衣角问,

“姐姐,姐夫是不是对你不好”

朱谦脚步一顿,立在三步开外,敛神看向前方那如花似玉的人。

沈妆儿呼吸微微一窒,怜爱地摸了摸沈藤的脑瓜子,“胡说什么呢”语气柔柔的,并没有底气。

沈藤不是父亲沈瑜,倒是像了丁姨娘的敏感聪慧,很笃定地摇头,“姐,你别骗我,我昨晚听见你在父亲书房哭过了姐,既然姐夫不好,咱就跟二姐姐一样,换一个姐夫呗。”

少年只有八岁半,天真烂漫,口无遮拦。

沈妆儿眉眼一怔,也不知怎的,胸口那抹郁气竟是随着这句话散了不少,只笑盈盈点头,哄他道,

“好,咱们换一个”

清雅的嗓音,伴随熙攘的闹声灌入他心口,耳畔似有风声刮过,无数人影在他面前幻化,唯独那张熟悉的俏脸格外清晰,清晰地提醒他,她此刻是笑着的。

竟是这般高兴。

温宁从未见朱谦回府这般早,他忍不住抬眸往天色瞅了一眼,亮灿灿的。

再移目瞥向窗内,人进去了足足半个时辰,连口水都没顾上喝。

朱谦自回来独自在书案后闷坐。

他是被气的。

行宫那日之所以动气,是责怪沈妆儿不该与人争一时之长短,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她何故与那些长舌妇黏在一处,他希望妻子克制守礼。

但,沈妆儿迟迟不归,显然是记恨他了。

温宁在这时,捧着几封折子进来,

“王爷,这是榆林,宁夏两镇递来的文书。”

朱谦定了定神,拂去心头的杂念,翻开阅览,一目十行扫过,默了几息,又合上了。

眼神瞥向那盆已枯萎的窗蒲,冷玉般的脸如覆寒霜。

温宁在一旁瞧着古怪,朱谦从来都是内敛的性子,遇着正事沉得下心,从未像今日这般,眼底翻腾着烦闷,再顺着他视线觑了花盆一眼,

莫非是惦记王妃了?

温宁笑眯眯进言道,“主子,王妃归宁已整整三日了,您看,要不明日亲自去接回来?”

温宁向来都能摸准朱谦脾气,今日却被朱谦一道冷眼劈了过来,

“不必了,她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有本事别回来。”

温宁心蹭的一下凉了大片。

沈老太太终是因两位孙女的婚事受了累,一病不起,沈妆儿干脆搬入东厢阁亲自侍奉汤药。

这一来二去,又耽搁了五六日。

三月二十六这一日,皇帝率百官从西山行宫回銮,回京的官宦女眷走亲访友,炫耀行宫见闻,自然少不了谈起沈妆儿与王笙一事。王笙是首辅王钦的嫡亲妹妹,王笙在京城也有着贤惠的名声,替王笙抱屈的多,话里话外苛责煜王妃无礼,论理,堂堂煜王府也不可能比王家势弱,根结还在朱谦并未替妻子说话。

风言风语自然传入沈府,恰恰温宁再次上门,以探望老夫人为由接沈妆儿回去,二夫人曹氏也在一旁襄劝,却被沈老太太强硬地留下了。

“我老婆子还是那句话,煜王不给个明白话,妆儿不走”

温宁想起家里那尊冷面阎罗,叫苦不迭,这一趟又无功而返。

沈妆儿无可无不可,但祖母发了话,她不能违拗,老太太见她气定神闲,心中越发满意,这样才好呢,自个儿不挺直腰板,家人再撑腰也是无用。

三月二十八日,是宁侯府老太君的寿辰,宁老太太的女儿嫁给首辅王钦为妻,在京中也是德高望重的所在,京城有头有脸的门第皆要赴宴。

宁家大老爷乃工部尚书,正是沈璋的顶头上司,沈家无论如何都是要去的。

二夫人曹氏有意带女儿去露露脸,沈玫儿将才退婚,哪有心情去赴宴,自然是推却了,恰恰门房婆子送来一封请帖,说是宁家特意送来与沈妆儿的。

沈家阖府均是愣住,旋即又义愤填膺,

“宁家与王家一向同气连枝,莫不是王笙借寿宴生事?”

“姐姐,你还是别去吧”五姑娘秀儿紧紧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