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突然觉得有些无奈,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动作有些可笑,甚至有些荒唐。
他甚至想到了,若是设儿把这件事在长安散布出去,朝廷会处于何等糟糕的境遇。
这件事,说到底不就是大唐官吏的不作为吗?
陈家豪作恶多端,却没人去管,没人去问。
而秦寿遇到了,出手管了,你却要对秦寿问责。
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这是你李世民的道理吗?
你李世民不是自诩爱民如子,为何又要纵容恶人,而惩戒好人。
如此一来朝廷的权威将在百姓的心中,一落千丈。
其实秦寿并没有考虑那么多,他只是在想,该如何拒绝认错,然后又不彻底触怒李世民。
毕竟现在就造反,对于他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好,那儿臣便将这状纸念给父皇,也让这朝上的各位大人都听一下!”秦寿从广袖中摸出早已准备好的状纸,而后缓缓展开。
“贞观三年三月,陈家村草民刘费之妻刘氏,状告陈家村里正陈家豪,于贞观二年四月,抢占刘家田地两亩!”
“贞观三年三月,陈家村陈义信状告陈家村里正陈家豪,于贞观元年十月,强行夺取陈义信钱财三百零一文!”
“贞观三年二月,陈家村…”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秦寿叫方小商调查得来的证据,也都有这些村民按过手印。
如今被他在这大殿上一一罗列出来。
待秦寿念完,收起状纸。
“三亩地,三百文…”李承乾听着这些数字,嗤笑道,”这些小钱,也值得……”
“住嘴!”话还未说完,李世民突然狠狠拍了一下桌子,脸色阴沉。
秦寿一脸严肃地看向李承乾,缓缓说道:“太子殿下,三亩地,三百文,三只鸡鸭,这些东西在你看来是不是不值一提?”
“甚至把这些东西放在你面前,你连看一眼都懒得去看?”
李承乾脸色一变,心头升起浓浓的不安。
秦寿又重新打开状纸,朝向李承乾说道:“或许太子殿下看不起这些东西,那我今日便告诉殿下。”
“长安城内,一斗米只需要五文钱,三百文就是六十斗米,就是这些人赖以生存的食物。”
“三亩地,一亩地能产出多少粮食?殿下知道吗?这些粮食又能换多少钱,殿下可知道?”
“这些东西也许殿下丢掉也不会觉得心疼,但对于他们而言,这是足够要了他们的命!”
“难道殿下的意思是,这些人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吗?”
这一席话,秦寿说的慷慨激昂,甚至眼眶都在微微泛红。
倒不是秦寿在故作姿态,而是他在说出这些话时,实实在在的想到了前世的一些遭遇。
触景生情,说的便是如此。
秦寿的话音落定,大殿内顿时鸦雀无声了起来。
落针可闻。
就连李世民都呆坐在皇位上,不知为何,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三百文。
三亩地。
三只家禽。
这些吝啬的字眼,对于他来说实在是有些“遥不可及”。
是了。
自己一高兴,赏赐给大臣的何止三百文,甚至三千文都不会怎么心疼。
但他却忽略了,三百文钱,就是平民百姓家,多久才能积攒下的积蓄。
该如何形容李世民的心里。
懊恼。
愤怒。
不甘。
太多太多的滋味堵在心头。
这一刻,李世民才真正的幡然醒悟,自己坐上皇位已经三年。
这三年来自己总是说什么为民着想,爱民如子。
却一直在做些什么?
削弱七宗五姓的势力,权衡皇子之间的势力。
这些能够给百姓带来什么好处吗?
有,但是很少。
“父皇,儿臣说完了。”
秦寿说罢后,恭敬地躬身行礼,道:“父皇若认为儿臣有错,那便责骂儿臣便是。”
“但儿臣!”
“绝不认错!”
“哗”
这句话,就像是把石子丢进平静的池塘。
在群臣中掀起了波涛。
当着陛下的面,自然没人会大声喧哗,但也都在小声嘀咕。
而杜房二人则是面色复杂,甚至老脸都有些烧得慌。
这些事,他们也并未关注过。
长安城的小官吏不作为,难道不也意味着他们这些端坐朝堂的大臣不作为?
同样脸色复杂的还有皇位上的李世民。
他看向秦寿坚毅的脸庞,恍然间似乎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同样的嫉恶如仇,同样的打抱不平。
派王府外。
一列看起来便是富贵人家的车队缓缓停在门口。
此时房瑶漪正在书房整理书籍,便听到府内下人前来禀报,说是太原王氏的人请见。
太原王氏。
房瑶漪并不记得秦寿曾与他们有过交道,但出于礼节,还是让下人把对方请进谣王府。
正厅内。
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