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原来京城的街市里有那么多人啊!”
朱厚照一脸无邪表情地扑进板着脸的弘治帝怀里,完全无视父皇眼中的焦虑担忧之色,反而兴冲冲地向他介绍自己“偷跑”出去的见闻。
“杨慎跟我说,杨大人当年上京赶考,留在京城时,人还没现在这么多。都是父皇宽厚仁慈,推行仁政,百姓们的日子才越来越好。我就跟他一起出去看看,特地选了舅舅家的酒楼,听说那是东市里最高的一座酒楼,能看到整个东市呢!”
“我让人把里面好吃的菜都装了一份带回来给你和母后尝尝,有些特别好吃的,在宫里都没吃过呢!”
“舅舅说,以后我想吃,就让人把食材和菜谱都都送进宫来……”
“他不肯收我的银票,我就让杨大人帮忙送去慈济院了。杨慎说,那里的老弱孤寡,有不少都是我大明边军的亲眷,那些士兵战死边关,父皇就下令为他们赡养老幼。如此才能让将士归心,勇猛作战……父皇,以后我能不能也去边关,把那些鞑子都赶回草原去啊!”
弘治帝起初想要教训他一番的心思,被他这般叽里呱啦连珠炮般的一通话灌输进来,脸色慢慢地从愠怒担忧,变成深沉思虑,最后伸手揉了揉儿子的头顶,温和地笑了笑。
“好啊,皇儿既然愿意习武领军,那等你长大,父皇就送你去边关看看,你若真能打败鞑靼,朕就封你个……镇国大将军,好不好?”
“好!一言为定!”
朱厚照伸出肉乎乎的小爪子,跟弘治帝击掌为誓,跟着眼珠一转,又说道:“我还给母后和小妹买了礼物,父皇父皇,你带我一起去见母后吧!”
因为上次冒冒失失地闯进坤宁宫,还吓哭了小公主,朱厚照现在已经是坤宁宫的拒绝来往客户,大门都进不去。
他这么一说,弘治帝就明白了他的心思,手指轻点了一下他的额头,“好生给你母后赔罪,她还能一直怪你吗?罢了,朕就带你一起过去,你自己好好向你母后请罪吧,让她消了气,自然不会再禁止你去坤宁宫了。”
“好吧!”朱厚照呵呵一笑,如果母后没见到舅舅,或许真能看在他“精心”挑选的礼物份上原谅他,可他前脚回宫的同时,张鹤龄就跟着去了坤宁宫,连来拜见一下弘治帝的门面功夫都不做,可见有多么的告状心切。
如果说他这两个舅舅又蠢又坏,他的母后,往好听里说是单纯,说实话也是蠢,被人忽悠几句,就一门心思想着她的娘家,口口声声舅舅大过天,要娘家给力才能帮扶太子,就那两个蠢货,还能帮扶他?
拖后腿还差不多。
放在后世,他这位母后,妥妥的扶弟魔没跑。
这次到坤宁宫门口,看到是皇帝的御辇亲至,哪怕看到小太子也在,门口的侍卫和内监们也没敢再阻拦,弘治帝素来亲和温厚,也没让人通传,就自己领着朱厚照朝里面走去。
还没进正殿,就听得里面传出张鹤龄的哭诉声,弘治帝的眉头一皱,朱厚照已经抽出小手,撒开腿直接冲了进去。
“母后!”
“母后!我给你和小妹买了好多礼物!都是大舅帮我挑的,咦?大舅也在啊,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我帮你去揍他!”
“跪下!太子私自出宫,可知错?”
张皇后方才听张鹤龄哭诉小太子私自出宫还拉他垫背,被杨慎忽悠的在宫外大手大脚乱花钱,花了他上万两银子不说,还把他之前送进宫的“宝钞”送给杨家父子,
定然是被杨慎骗了……
平时都以“简朴”自居的张皇后一听就肉疼,连当初朱厚照一岁多给乳母的钱,她都要没收赶走乳母,还是因为儿子闹绝食,才又把人请回来。从那以后,弘治帝就让朱厚照自己管钱,张鹤龄趁机说太子反正在宫里不出去,给他银子也花不了,不如就给些宝钞,看着数目大,够排场,能不能花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毕竟,现在的大明宝钞,给官吏们发工资都没人要的。
可没想到,朱厚照不但拿去花了,还专门挑着他张家开的店花,他连拒收都不敢,只能咬着牙看他用贬值了快一半的宝钞买走他店里最贵的几样宝物,现在还拿来给皇后送礼,心疼。
“知……知错……孩儿知错了。”
朱厚照嘴一扁,眼圈就红了,哽咽着说道:“上次吓着妹妹,母后不让儿子进坤宁宫,儿子想了好久,才想着出去给母后和小妹买礼物,还给你们准备了个惊喜……母后若是觉得儿子错了,就……就责罚儿子吧!”
他一口一个“儿子”,就是想戳戳母后的心,问问她,到底是儿子亲,还是弟弟亲,到底是心疼妹妹的儿子错了,还是算计儿子的弟弟错了。
当年的父皇和他,都将张皇后当成单纯善良无害的小白花,护着守着,为了不让她生气,连带那两个混球国舅犯的错都没追究,可到最后,他们父子去了,张皇后依然被那两个弟弟拖累得晚景凄凉,孤苦而终。
张皇后闻言愣了一愣,看着儿子白嫩的小脸上含泪泛红的眼,母子连心,亦有些心疼,可再一看跪在地上的张鹤龄,又硬起了心肠。
“你身为一国太子,岂能擅自出宫?规矩都学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