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解地挠挠头:“为啥?”
“我不认识你们。”乔安说。
陈家大嫂的小儿子,陈景康眨了眨眼:“可是我们一起玩会儿就认识了呀。”
“可是我现在不认识你们。”这孩子,还学会用时间词了。
“那你跟我们玩,玩完我们就认识了。”
“现在不认识,认识了才跟你们玩。”乔安还是那个回答,小嘴撅着就是犟。
如此反复再三,套娃再套娃,这话题没法继续聊,小朋友们都被乔安的固执气走了。
人刚走不到五分钟,对面陈家小厨房里,忽然传出一声剧烈的哭嚎。
“哇——”
哭声震天动地,嚎得人耳朵疼。
“咋了咋了,谁家孩子哭呢。”哭丧似地,吵死了。
隔壁吴桂芳出门瞧了眼,循着哭声找过去,原来是陈景康缠着他妈要什么有耳朵的帽子,结果酱油瓶子掉下来打碎了,被他妈揍了一顿。
满满一大罐酱油,砸下来还把陈景康的脑门砸出个大包,半张脸被染地黢黑,然而她妈非但不安慰,还嫌他笨手笨脚。
“妈妈,哥哥哭了。”
乔露循声而望,陈景康被他妈打地哇哇叫,从百草园打到三味书屋……最后撒腿逃跑到枇杷树下,她妈这才气哄哄地捏着衣架回了家。
邻居们非但不劝还跟着起哄,笑话那孩子。
“以后就长记性了,让你不小心!两毛钱呢!”
打完,林采荷进屋收拾一地狼藉,收拾完还得继续做全家人的伙食。陈家是分配制度,这周大儿媳做饭,下周就二儿媳,两个人轮流来,陈家婶子啥活儿不用干,就享清福。
陈景康委屈极了,蹲在枇杷树下抹眼泪,哭声比方才小了一些,却比方才委屈了好多。
有小孩子过去安慰他,他也不想理人,就哭,哭的嗓子快哑了。
他委屈啊,不服啊,凭什么啊,那酱油瓶子自己倒下来,砸到他,他还没来得及委屈呢,反而被妈妈揍了一顿,原因是他不长眼睛,他话多,他碍事。
呜呜呜呜——哪有这样不讲理的人,呜呜呜呜——
虽然大冬天隔着棉袄打,也不会有多痛,顶多手板心被打红。但大概是因为自己也有小孩,乔露听着那哭声觉得挺心疼,灵机一动,正愁儿子不愿意跟同龄人玩呢,这不,机会来了!
“安安,妈妈这里有糖,你拿去哄哄哥哥。”说罢进了卧室,掏出樟木箱里的水果糖。
嫁给徐海州以后,家里的零食和糖果就没断过,倒也不让乔安每天都吃,偶尔吃几次,糖果零食吃多了毕竟对小孩子健康不好。
“嗯……”小家伙五官拧成一团,纠结了一翻,听着屋外越来越嘹亮的哭声,妥协地叹了口气:“那好吧。”
乔安迈着极小的步子扭身朝枇杷树走去,那背影犹犹豫豫、慢慢吞吞,好像不是给哥哥送糖,而是送死去的。
不管怎么说也鼓起勇气过去了。
小家伙走到陈景康面前,伸出小手,嗓音软软糯糯的:“给,给你,你不要哭了,我给你糖。”
陈景康抽噎声停顿半秒,咽了一下口水,闭眼继续哀嚎,一把鼻涕一把泪。
乔安第一次哄小孩,没有经验,当下见他不理自己,有点慌。
“康、康康哥哥……给你糖糖……”
这么一喊,甭管大人小孩,心都化了!
“谢,谢谢你……”陈景康伸手接过,拨开糖衣塞到嘴里,泪水顿时凝固在眼角。
好甜啊呜呜呜——
“甜吗?”乔安睁着澄澈的小鹿眼,眼巴巴地望着他。
陈景康十分用力地点头:“超级甜!”
乔安:“好吃吗?”
陈景康:“好吃!”
乔安眨眨眼睛:“那你还哭吗?”
陈景康摇头:“不哭了。”
几个回合下来,反倒弄得乔安像个大孩子。
这边气氛正温馨呢,陈家小厨房里陡然传来林采荷的咆哮声:“陈、景、康!还在外面干什么呢!今天不吃饭了?还不快去打酱油!”
陈景康一个激灵,连告别也来不及跟乔安说,拍拍屁股,屁颠屁颠回到厨房,拿了钱和空瓶子上副食店打酱油去了。
“怎么回来了,康康吃你的糖了吗?”
小家伙瞧着有点高兴,回来的时候蹦蹦跳跳,嘴巴也弯弯的:“嗯!康康哥哥吃了,他说甜,然后他就不哭了。”
小表情洋溢着自豪。
乔露笑出声,这年头的小孩子是真的好哄啊。
朝院子里的枇杷树下望了眼,乔露纳闷地把炖的软烂的鸡肉往盆里盛:“怎么没看见康康,回家了吗?”
小家伙扬起脑袋,指着大门方向:“康康哥哥去帮她的妈妈打酱油了。”
乔露笑起来:“康康这么能干呀,那安安能帮妈妈打酱油吗?”
“我……”小家伙迟疑了一下,深呼吸好像在给自己打气,良久后大声喊道:“我可以的!”
乔露欣喜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我儿子真棒,过几天咱家酱油吃完了就让你去打哈。”
“好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