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中,哥舒喆煜的双手握紧到发抖。
暗魅楼……
这一切,都是暗魅楼在搞鬼。
从他有记忆开始,他就是没人要的野孩子。
所有人都嘲笑他,没人要,是个被人丢在草原的野孩子。
他被蛮人当牲口一样圈养,看着他们厮杀,为了食物互相残杀,将他们培养成与野兽无异的野蛮人。
蛮族的鞑达高高在上,他会将羊腿赏赐给最英勇的勇士,所有被圈养的孩子要互相殴打,狠厉杀戮。
哥舒喆煜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
他从未体验过父母的爱意,他甚至记恨他的父母。
他从未见过父母,更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
他曾经想过去查找自己的身世,牦牛野兽都有母亲,为什么他没有?
可后来,他一步步爬上了鞑达的位置,他又开始恨他的父母。
是他们抛弃自己,不要自己,为什么要去寻找他们?
他独自一个人舔舐伤口,独自一个人躲在角落。
他只有藏进密室里,躲在那个被折磨到不成人形的奉天人怀里,才能安稳入睡。
记忆里,那个奉天人也很奇怪,他无论经历多少疼痛和折磨都不肯说一句话,他甚至咬破自己的舌头,也不肯发出一丝声音。
他对所有人都很凶,唯独对他温柔。
虽然他依旧不开口说话,可哥舒喆煜却难得在他身上体会到了片刻的安全感。
他没有父母,他是野孩子……
这是哥舒喆煜从小的噩梦。
从前没有,他现在更不需要。
他不需要父母,他一个人很好……
他身上背负着蛮人的血仇,那是他的手下,这份仇恨,让他放在哪里?
他曾经发誓要杀了木景炎,要亲手杀光木家人。
可现在,连他自己……都成了木家人。
血脉是很可怕的东西,哥舒喆煜很清楚。
那个被困在蛮族的奉天人,也是木家人。
他很明白血脉的吸引……
那是木景炎的弟弟,是他的叔父。
还有营帐外那个哭泣的女人,他好想走出去看看她……
那是生他却未曾养育他的女人。
可他能恨木景炎,却无法去恨那个女人。
听她哭得声嘶力竭,自己的心口也好疼啊……
好疼。
他好想抱抱她,安慰她,说他会杀光暗魅楼的所有人,给母亲报仇。
可他不能。
外面的一切,对他来说太陌生了。
他无法接受……
他杀了木家军那么多人,木景炎不会认他,奉天皇帝更不会接纳他。
当初边城之战,木景炎冲他出手,他眼底满是杀意。
他想杀了他。
他的父亲,要亲手杀了他。
即使,那时候并不清楚彼此的身份。
强忍着疼痛和体内的毒,哥舒喆煜摔下床榻,他必须……离开这里。
……
营帐外。
木景炎抱住宁河安慰,这一切终于真相大白。
西域暗魅楼,从来都是始作俑者。
他木景炎,沈清洲,先帝……
他们三个人的所有悲哀,都与暗魅楼有关。
暗魅楼,给了他们爱,也毁了他们全部的爱。
这才是暗魅楼最残忍的地方。
杀人,诛心。
如若今日暗魅楼得逞,那诛心,才是暗魅楼给木景炎和木家人最致命的一击。
……
奉天,皇宫。
木怀臣收到消息的时候,双腿都不受控制了。
戚风跟在木怀臣身后,生怕他把自己绊倒。
“陛下!”
果不其然,木怀臣进了御书房就差点摔跪在地上。
戚风眼疾手快,一把拉住。
木怀臣急迫得厉害,内心的情绪很复杂。
哥舒喆煜……
这个在边境杀了奉天数千将士的敌军首领,居然是叔父木景炎的儿子。
是他木怀臣的弟弟。
“不是允了你不必行跪?”萧君泽起身,想要去扶木怀臣。
“兄长传来家书,说……哥舒喆煜,是叔父木景炎的儿子,已经确认,是当年宁河所怀之子,被暗魅楼用死婴替换,欺骗了宁河,并将哥舒喆煜扔在了蛮人草原。”
暗魅楼的目的,就是利用哥舒喆煜,来对付木家。
无论谁输谁赢,都是杀人诛心。
萧君泽愣了一下,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他的军情急报还未到,自是不如木怀臣的家书快。
“哥舒喆煜……是木景炎的儿子?”萧君泽的震惊一点不比木怀臣少。
但仔细想想,在边城与哥舒喆煜对战的时候,他便觉得此人身上有太多木景炎将军当年的影子。
虎父无犬子……血脉真的是可怕的东西。
“陛下……臣斗胆恳求,如若哥舒喆煜肯认祖归宗,一心忠于我奉天,求陛下接纳他……”木怀臣是怕,萧君泽对哥舒喆煜有疑心。
哥舒喆煜毕竟是敌人,还是强大的劲敌。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