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顾琮与席冶:“老大也快!”
“……蒋川。”
突兀地,当其他玩家都离开后,独眼店主叫住了走在最后的男人:“我想和你谈谈。”
半只脚迈出旅馆的席冶立刻收回小腿。
转身,手一抬,用胳膊挡住了自己旁边的“蒋川”。
“没关系,”对于少年下意识保护自己的动作非常满意,顾琮安抚般,用掌心揉揉席冶的脑袋,“你先去门那,我稍后就来。”
琥珀与漆黑的瞳仁无声对视,席冶抿唇,犹豫两秒,到底点点头妥协:“……遇到危险要大喊。”
“嗯。”
嘴角温柔地上扬,顾琮好脾气地应:“一定喊。”
可等少年的背影消失,走近前台的男人尽管还挂着笑,却无法再给人亲近之感。
居高临下,他眼带审视:“什么事。”
“……他是BOSS,席冶是BOSS,”第一个字出口的刹那,独眼店主便好似抵御着冥冥中的某种力量,苍老下垂的皮肤风中残烛般一抖一抖,磕磕绊绊,“最终副本,《永眠》,杀了他,现实。”
“玩家。”
艰难换过一口气,她像暂时压住了不适,抓救命稻草一样,猛地前扑,隔着柜台,死死抓住顾琮的衣服:“我也是,玩家。”
靠着机缘巧合得来的道具,苟延残喘地活在副本里,变成半个NPC,不伦不类。
副本与副本间的流速不同,玩家离开,亦不会让一切停止,日子仍在向前,她早已从少女变作老妇,见证一颗又一颗新星的陨落。
这次是唯一的例外。
最终副本的BOSS,居然离家出走,还变成和她一样不伦不类的半个玩家,来到梦魇小镇;
而系统一心谋算除去的排名玩家,临近通关,仍然好端端活着。
所以她必须冒这个险,把消息传递出去,否则,一个能反抗系统的BOSS,随随便便在中转站——玩家们毫无防备的安全区游走,会带来多大的灾难。
偏偏,柜台前被寄予厚望的男人,竟没给出店主预想中的反应,只是垂着眼,淡淡:
“他对你很好。”
得到的却是背叛。
脑海中一瞬间闪过那杯深夜中递给自己的热水、闪过那两间完好如初的客房、闪过少年忍着玩家嘲笑、也要尊重她意愿的模样,店主慢慢松开被她枯瘦十指攥出褶皱的布料,愣愣跌回原位。
空荡荡黑洞洞的眼眶盯着前方,她似是在对顾琮说话,又似是自言自语:“我知道、我知道。”
“但201和202里……是牌位。”
许许多多玩家的牌位。
偏西式的梦魇小镇,条件有限,只能用刻了名字的蜡烛替代,最开始,仅有与她同时进入副本的十四根,难度9,团灭,除了她,没有人活下来。
每隔一段时间,《梦魇小镇》就会开启,难度更是在一到九之间跳跃不定,渐渐地,通过登记表确认姓名的蜡烛越来越多,填满了一间屋子,又一间屋子。
她与副本的牵绊日益加深,和NPC一样,成了只能在固定范围内打转的小镇居民,正因如此,她的大脑里,涌进了许多唯有NPC才能知晓的情报。
比如,《永眠》的BOSS离家出走;比如,系统要利用《梦魇小镇》清除所有即将闯进前十的排行玩家;再比如,玩家尸体的消失,并非被抹除,而是被系统瞒天过海,垃圾般,一车车拉走,喂养出最凶残的鬼怪。
《永眠》。
连死后都不得安宁,算什么永眠?
“……我是人,他是鬼,他是鬼!”喉咙嘶哑,店主喃喃,“我等了这么久,最少、最少有一个人回去也好……”
回到那个遥远到快被她遗忘的现实。
后面的话顾琮没有再听。
他能理解对方,却无法回应对方的期待。
毫无犹豫地走出旅馆,顾琮仰头望向天空中巨大的拔地而起的门的虚影,余光突然扫到旅馆墙边一抹熟悉的黑。
瞳孔猛地一扩,他张嘴:“席冶?”
“嗯?”屈膝逗弄同样被店主赶出来的大黑猫,侧脸柔软的少年半蹲着,歪歪头,冲顾琮笑了起来,“放心,没有偷听。”
“我很乖。”
只是害怕你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