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地,席冶扶着顾琮的肩,悄悄往外挪了挪。
本没觉得有什么的顾琮:……
“陛下成心的?”胳膊收紧,圈住乱动的小皇帝,明知对方并无旁的意思,他仍要问,“马车里,陛下更喜欢?”
姿势是侧坐,小腿一勾,席冶踢了下对方:“胡……”
“嘘,”余下的字被比自己温度更高的食指轻轻抵住,顾琮凑过来,煞有介事,一本正经,“外面还跟着仪仗,左右亦有禁军,陛下可要小点声。”
太近了。
几乎与他头挨着头,彼此的呼吸交错在一处,像是马上会吻到,又偏偏没有,暧昧如野草般肆意横生,好似真变成了对方描述的场景。
在这种事上,席冶向来不爱委屈自己,抬手,他拽住男人的衣领,向下一拉:“听到了又如何?”
暴君与妖妃,合该在一块亲热。
唇齿相贴,紧接着,是啧啧的水声。
——这是我配听的吗?
汹涌的数据流里刚刚闪过这个念头,1101就被丢进了小黑屋。
但很快,约莫十几分钟的功夫,它又被放了出来,毕竟是在马车上,以自家宿主的脾性,尺度能接受,洁癖却难克服。
两人聊的话题也彻底跳到了另一个方向:“薛统领随行,真的没关系吗?”
险些擦枪走火,这会儿,席冶已然换了个位置,没再坐对方的腿,却也非对面,而是同侧,最多只隔了两拳的距离,手还被某人亲亲密密地握着。
“无妨,”眼尾尚带着抹未消的红,少年帝王倚在靠垫上,懒洋洋,“他会明白该如何选择。”
一个爱女如命的父亲,真的会满意一个无媒苟合、让自己掌上明珠沦为京中谈资的“准女婿”吗?
将来若席瑾瑜登了基,三宫六院争奇斗艳,将门之女,又真能不受忌惮坐稳后位?假如再生了个嫡长子,无需翻史书,十数年前的柳氏、小号的外家,便是最鲜活的例子。
这些事,自己能想到,薛海肯定也能想到,对方虽耿直,事关女儿的将来,总会多思虑几分。
更何况,席冶从不是把鸡蛋压在同一个篮子里的人。
“旁的事无需多想,你只要想着该怎么玩,”指腹安抚般地在对方掌心挠了挠,他闭眼,“若比朕呆在宫里时更无聊,唯你是问。”
接连泡了近两个月药浴,他的头依然时不时抽痛,却不似刚穿来那样,日日夜夜、刀劈斧凿般。
瞧出对方是困了,顾琮应了声,没再说话。
帝王出行,讲究颇多,尽管一直没落雨,也足足赶了三天的路,才到行宫。
接连在马车困了几日,掀开帘子,便是扑面而来的、清新的山风,古木参天,郁郁苍苍,间或传来两声清脆的鸟鸣。
余光扫见小皇帝微蹙的眉头舒展开来,顾琮放了心,笑:“僵坐数日,陛下可要随臣四处走走?”
席冶嗯了声,撑着对方的胳膊,稳稳下了车。
此处的宫人,大多都认识顾琮,知晓对方的脾性,起初听见什么“惑主”的传闻,他们皆半信半疑,如今一瞧,更觉得不靠谱:
雪肤红唇,色若春花,陛下身子骨虽单薄了些,五官却极盛,更无传言中的阴郁暴虐,阳光底下,漂亮极了;
反观顾琮,英俊是英俊了些,但完全与妖精不沾边,这两位站在一块儿,到底是谁惑谁啊?
当然,这话他们也只敢在心里想想,无论如何,顾琮身上的金绣蓝袍,都明晃晃昭示着对方与以往的不一般。
等陛下和顾琮相携走远,后面的马车才又走下一个人。
这位他们同样听说过,裴侍君,礼部尚书的养子,顾琮进宫后便失了宠,不知这次为何非要跟着一起来受罪,亲眼瞧着陛下和旁人恩爱。
再往后,则是太监总管李德忠、禁军统领薛海……不知为何,他们总觉得那裴侍君看薛统领的眼神有些奇怪。
薛海亦有察觉。
印象里,他和对方毫无交集,甚至连面都没见过。
——薛海,准安王妃的父亲在这。
极力压下心头翻涌的酸楚,裴一隐晦地四处打量:
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主子一定也来了。
他必须要找机会见对方一面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