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惯,可不得不承认,对方的出现,确实让他们在宫里的日子好过了些。
况且谁又能说准帝王的恩宠能持续多久?那裴侍君,不也曾经圣眷浓厚,如今呢?守在静雪轩等着老死宫中罢了。
“咳咳。”
明光殿外淋雨回来,裴一高热不退,一连烧了几日。
以暗卫足以被称作铁打的身子骨,他本不该如此脆弱,却在听说安王府向薛家求亲后,由装病变成了真病。
他当然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却没想过它会来得这样早。
自虐般地,裴一运用自己学过的知识,不动声色地收集着与安王府、薛家有关的消息,于是他便知道了,是主子亲自去提的亲,安王府正妃之位,聘礼绕了几条街,惹无数闺阁女子艳羡;
那薛家小姐也极欢喜,夙愿成真,端地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主子?主子您怎么又咳了?”刚端着药回来就听到几声闷咳,夏荷匆匆放下托盘,替对方倒了杯水。
裴一在乎的却并非身体。
倚着枕头,他配合地将水喝光,润了润喉,拐弯抹角地问:“听闻陛下今日去了早朝?”
若暴君上了朝,主子一定会向暴君提起婚事。
“是,”误以为对方是想再找机会挽回圣心,夏荷表情为难地顿了顿,才道,“今日安王提及与薛家小姐的婚事,陛下不知怎地,非要、非要插上一脚,抢薛氏女入宫,还说要给贵妃之位。”
“薛统领疼爱女儿人尽皆知,饶是那薛小姐和安王再两情相悦,最终也只能磕了头,告了罪,作罢婚事,让陛下失了抢的兴致。”
抢这个词用得颇有些大逆不道,若非四下无人,夏荷也不敢说得如此直白。
喃喃地,裴一重复:“作罢婚事?”
夏荷点点头:“是呀。”那薛小姐今夜怕是要以泪洗面。
裴一:“那安王作何反应?”
夏荷:“想也是不愿的,但前有陛下施压,后有薛统领当众退婚,安王殿下再心悦薛小姐,终究要顾忌皇家的脸面。”
裴一松了口气。
又觉得这般紧张的自己着实可笑。
生病除了会让身体变得脆弱,似乎也会动摇意志的坚定,他病了很多天,在明光殿前争风吃醋晕倒的“笑话”早已传遍宫内宫外,却未收到任何府中的新指令,放弃、继续、或是新的任务,没人告诉他接下来该如何做,就像他已经被彻底地遗忘在深宫中。
主子总会成婚的。
哪怕他学成后便跟着对方、做对方身后见不得人的影子,享过许许多多似是而非的温柔,细细算来,大抵也和其他暗卫没什么不同。
他本不该有怨,也不能有怨,可隔天安王入宫跪请赐婚的消息,终是让裴一崩了心态。
席冶也没料到这世界的主角攻如此能屈能伸。
不过对方似乎也仅是做做姿态,补全先前逾矩下聘的深情人设,草草跪了半个时辰便想走,席冶难得逮到个光明正大折腾主角的机会,自不可能让席瑾瑜好受,轻轻松松博了名声,足足让人跪了一整天,直到宫门下钥。
阴差阳错,反倒戳了裴一的痛脚,脑补出一番席瑾瑜对薛小姐的真爱论。
寝殿里没有旁人,席冶斜斜倚在软塌上,顾琮就坐在他腿边,一边读医书,一边替小皇帝打着蒲扇。
余光扫见对方的眼尾弯了弯,虽不知小皇帝突然在高兴些什么,他仍自然而然地倾身,亲了亲对方的唇。
那唇上有一道细细小小的伤口,结了痂,是被自己咬出来,顾琮每次都要将吻落在上边,仿佛这样就能好得更快些。
赶在小皇帝发火前,他退开,诚恳:“陛下刚刚真好看。”
……得寸进尺这几个字该怎么写,席冶又被动复习了遍。
他也没想到,解了禁的顾琮,会比前两个世界更加粘人,嘴巴也像抹了蜜,情话张口就来,偏又讲得无比认真。
耳根微微发热,无意识循着对方的视线舔了舔唇边的痂,先前差点被亲到说不出话的席冶没好气:“不咬人?嗯?”
“臣的错。”迅速认罪,毫无辩驳,顾琮一本正经地向前探了探:
“敬请陛下再多多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