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蓉城的雪下的特别好看,雪停后就升起了太阳,天上还出现了彩虹。”
“我还想陪你看下雪,今年看了看明年还有后年。”
“初初,你还记得你婚礼上对我说过的誓词吗?最后一句,始于初见,止于白头,可我们两个头发还没白啊……”
“我背你回家……背你回家……”白邱璟嘴里反复念着这四个字,他多希望沈知初只是困了睡着了,等回到家她就会像往常那样,温柔的捏着他的耳垂叫他白老头。
看着沈知初垂在他手臂侧无力摇晃的手,白邱璟脑袋嗡嗡直响,随后他紧紧咬住下唇,泪水顺着泛红的眼角往下淌。
年宝哽咽地跑到白邱璟身边,看着沈知初阖上的眸子,抽泣道:“爸,妈妈她走了……”
走了?能走到哪去,她不是一直就在他身后吗?
“嘘。”白邱璟压低嗓子,“小声点,别吵到你妈妈睡觉,她只是趴在我肩膀上睡着了,我现在背她回家……”
年宝停下脚步,再也无法忍住悲伤的情绪,她扑进哥哥的怀里,抱着他闷声大哭,肩膀瑟瑟发抖。
“妈妈走了……我们再也没有妈妈了……”
是啊,再也没有妈妈了。
安宝红了眼眶,喉咙哽咽到发痛。
白邱璟背着亦步亦趋地背着沈知初回了家,回到了他们的家。
沈知初真的跟睡着了一样,除了脸色发白,身体冷,没了呼吸心跳外,跟平时睡觉没什么两样。
她闭着眼睛,眼角还有没吹干的泪痕,嘴角带着恬静的微笑,她走的很安静,这一次没有痛苦,像个普通人一样,走完了这一生。
沈知初一向喜欢大红色,兄妹俩定的年货到了,红色的对联,大红灯笼,窗花,红色喜庆热闹,可今年的红是落寞的,放到杂物间,今年是用不到这些了。
……
沈知初下葬那天,来了很多人,有合作过的演员,聊的来的朋友,有过商业合作的伙伴,往年走访过的亲戚,还有……沈知初这些年资助过的人,能来的都来了,排着长长一条队,手里拿着一朵菊花,扑成一条金灿灿的路。
白邱璟一直安静,安静到极容易忽略他的存在,他站在不远处,看着和棺下土,立上墓碑,看着眼前乌压压的人群挨着走近悼念离开,一直到下午五点才结束,直到所有人离开,只剩下白邱璟。
安静的墓园里只听得到他一个人的哭声,越哭越大,他跪在地上低着头,濒临崩溃无助大哭,哭到最后失了声,喉咙里好似卡着一根刺,每当哭到喘息的时候就疼的厉害。
那个平日处事不惊遇事不乱,在外戒急用忍,行稳致远的男人,还是第一次跪着哭的这么大声。
他手伸向墓碑上的照片,擦干净粘在上面的雪粒,石碑很冷,哪怕他手心暖的像火也捂不热。
“初初,你冷吗?”白邱璟看着遗像,这一次没人回他的话了。
……
沈知初死后,三天不眠不休的白邱璟进了医院,睡了整整十二个小时,醒来后不说话,只坐在床上捂住头发呆,他呆呆地看着窗外的阳光,忽然想起来什么,蹭地站起身。
“我要回家,回家做饭……”
一直在旁边守着他的年宝吓了一跳,见白邱璟一个劲儿的往外冲,她赶紧上去拽着他的手:“爸,你现在还不能出院,医生还没给你做全身检查。”
白邱璟挣扎了几下挣脱不开,扭头看着拽着他手的小姑娘,他蹙紧眉心,满眼困惑,半晌后问出一句:“你谁啊?谁是你爸,你这小姑娘怎么胡乱认人?”
年宝瞳孔微缩,本就发红的眼睛现在更红了:“爸你怎么了?我是年宝是你的女儿啊,你怎么……怎么不认识我了?”
白邱璟直觉这小姑娘有病,他还要回去,回去给沈知初做饭,现在都多晚了,她现在肯定都饿了。
他要走,面前的小姑娘不要他走,恰好安宝带着医生也过来了,看到白邱璟情况不对赶紧过来把人控制住,注射了镇定剂。
一系列检查过来,白邱璟患上了阿尔兹海默症,也就是老年痴呆症,这种病经常发生在老人身上,得了这个病就无法回转了。
记忆减退是这种病的核心症状,就例如现在的白邱璟忘记了他有一双儿女,忘记了现在是多少年几月几号,忘记了他多少岁,可再怎么忘记,他都忘不掉一个人,那就是——沈知初,是他爱了一辈子的人。
白邱璟不愿意住院,抗拒的厉害说自己没病,身体也没检查出来多的问题,兄妹俩商量了一下后决定带着他回家。
回到家,白邱璟就围着屋子上下打转,嘴里叫着“初初”哪怕没人回应,也一遍一遍的叫,最后实在是声音喊累了,就坐在沙发上发呆。
他的记忆时好时坏,心里空了一大块,像是少了一块肉,空虚感油然而生,他知道他丢了很重要的宝物,只是他不愿意承认。
爱沈知初,照顾沈知初,已经成了一种本能,即使患上阿尔兹海默症,遗忘了所有,可他永远记得,记得这些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早上天还没亮他就起床做饭,厨房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兄妹俩听到楼下传来的动静赶紧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