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去,卓朗朵姆来到非白面前站定,翩翩施了一个汉家请安礼。原非白微讶,出于礼貌,便笑着微起身虚扶一把,“不知皇贵妃是否喜欢长安饮食?”
河阳花烛燃得正旺,蜜色的肌肤衬着幽魅的眼神,卓朗朵姆满头银饰在烛火下闪着星光,她的微笑好似一杯令人无法拒绝的美酒,“多谢陛下,按我族礼节,此兄弟会盟妾理应邀陛下同舞,示陛下好客之情,不知陛下可否赏光?”
场中一下子安静下来,连段月容也有了短暂的错愕,唯有大塬天子淡笑如初,亲自走下案几,以大理之礼潇洒回礼,“皇贵妃美意,朕实受宠若惊,奈何朕实不擅舞。”
卓朗朵姆却退后一步,举起金丝线袖的麒麟袖口,掩唇微微笑道:“陛下多虑了,陛下只需站着即可,妾以一曲祝酒歌共庆大塬天子与我大理皇帝歃血为盟之盛事。”
她扭头转向沉着验的段月容,款款笑道:“陛下也很久没见过臣妾的舞技了,今日让臣妾献丑可好?”
所有人扭头看向大理天子,都在心中想着:这样的先斩后奏,闻所未闻,南蛮王妃果然不同凡响。
段月容垂眸想了一分钟,缓缓站了起来,走到场中,对卓朗朵姆邪魅一笑,“爱妃总是这样给朕惊喜呢。”
然后便走到我面前,以大理礼仪向我躬身深施一礼。可能他这辈子都没对我这样礼貌过,我被迫站了起来回了一礼,然后他便对非白笑道:“朕自己都快忘记了,今日乃是朕的生辰,好像大塬皇后也是今日生辰吧。”
原非白嘴角咧开一丝弧度,慢慢道:“正是如此。”
“既如此,”段月容飞快地接口道,“何不容朕请大塬皇后娘娘一舞?”
我正要开口,段月容飞快地打断了我,庄重肃然道:“请娘娘、陛下放心,朕久闻大塬礼教甚重,大理久慕大塬文化礼仪之国,史书经义源远流长,自先朝起我段家便仿效汉家,流传至今,南部负有盛名,亦是诗书礼仪之邦。朕今日所舞乃是大理下至民间、上至贵族皆通晓的火舞,目不斜视,恪守礼节,天下皆传大塬陛下敏而博闻,想必听闻过此乃敬重祈福之舞。”
天知道非白真的通晓火舞吗,可是非白却沉吟片刻,对我点了点头。
段月容打了一个响指,夕颜和大豆便走到乐器面前,操起了乐器。
大理皇太女亲自操乐,这场舞乐已经上升到了一定级别,众人更是无言以对。撒鲁尔举起金杯,淡然地独自饮着,好像场中的一切与他无关。
不一会儿,场中响起悠扬的舞乐,几年不见,女儿的琴艺竟如此高妙,我不禁暗叹,走至场中,正要等着节拍同段月容共舞,意思意思得了,忽然夕颜的曲子一变,一种充满异域风情的曲子响彻麟德殿。我细细听来,竟是一曲PorUnaCabeza。这是探戈名曲,段月容对我微笑道:“皇后娘娘可还记得这首火舞?”
很久以前,有一年我们生辰之际,他为我准备了一套精致的天蚕甲,那时的我还不知道这件宝甲马上会给我招来血光之灾,只一心感动。可是我那阵子太忙了,段月容那份生日礼物没来得及准备,那时心虚得紧,正值晚膳时节,我便拖延一下时间,让沿歌去准备点什么新鲜玩意儿,一边诓段月容,晚饭后给他一个大惊喜,段月容便兴致勃勃地陪我和夕颜用了晚饭,月上中天了,春来苦着脸来报我,事情出差错了。
原本几个孩子商量下来,太子喜欢喝甜的东西,龙井花蜜茶也算江南当地特产,沿歌就想取一些龙井花蜜,结果真不走运,龙井花蜜没采到,倒是捅到了一只巨型马蜂窝,被蜇得满面红肿,连五官都认不得了,给抬回来的。
那天段月容也看到我的窘相,当场拆穿了我,倒也不生气,只笑嘻嘻道:“既如此,陪我跳一支舞吧。”
白家舞蹈的肢体语言幅度很大,虽有种原生态的美,但不是我的最好,我的脑子里那时偏浮现一曲PorUnaCabeza,这支探戈名曲。
探戈,传说本是情人之间的秘密舞蹈,男士原来跳舞时都佩带短刀,后来才不佩带短刀,但舞蹈者必须表情严肃,随时提防有情敌介入;而这正是为什么我愿意教给段月容,其他舞蹈跳舞时都要面带微笑,唯有跳探戈时不得微笑,男女双方有意不对视,正可防止他偷偷揩我油……
我当时还把探戈舞丰富的肢体语言给删减了几个,我假装神秘地说此舞名火舞,很难学,一般人学不会的,今天全数教给太子作为生日礼物。段月容难得给我引上了钩。不得不说,他的确是一个对于艺术有着深刻理解力的能人,明明差了有两千多年的岁月,段月容却深深地被探戈的魅力给征服,不用我详细解说探戈的来历,他便已痴迷说道:“此舞必是两个心心相印之人在互相试探对方,又在时时提防自己的情敌,是故如此火热,此情此感甚是快意。”
后来我很后悔教他探戈,因为此舞经他手传遍了大理,大理人民又酷爱舞乐,又多了改良,成了下至民间上至贵族的健身运动,后来彻底变了种……
正胡思乱想着,段月容已经轻握上我的手,虚揽腰肢,目视前方,用只有我听得到的声音说道:“就再陪我跳一支吧。”
我心中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