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朵梅花,三爷,既然这株梅花在咱们原家,又偏在西枫苑开花,莫非那至尊的贵人是您。”
“素辉慎言。”一个青衫夫子走了进来,微微瞪了一眼素辉,轻声道:“那是窦家你故意在民间散播的谣言,为了引起天子对我原氏的警醒,你怎地如此不懂事?”
素辉吓得小脸变了色,讷讷地说了小的几句该死,站在一边不敢出声。
“韩先生来了。”原非白在轮椅上坐直了身子。
韩修竹赶紧走过来,为他压住了他,细细地把了半天脉然后半蹲在他跟前:“今天天气总算回暖了些,三爷今天的腿好些了吗?”
原非白轻轻道:“无妨,好多了。”正要绽开一丝微笑,忽然腿部开始剧痛,他弓着身子一阵抽搐,猛抽气中,不想一口淤痰堵在喉中,天人的容颜上立时憋得通红,韩修竹和素辉急忙唤着三娘和外候着的医士,进来抢救,几番折腾后,原非白的腿抽搐渐缓,也吐出了噎物,大口喘着气,胃中的酸液流入鼻中,痛苦得呛流了半天泪,头一歪便晕了过去。
西枫苑内一团杂乱,谁也没有留意两个小人儿潜近西枫苑。
韩修竹用内功为原非白推宫过气,原非白悠悠醒来,苍白的小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虚弱地凤目里满是死气沉沉,没有一丝少年人应有的生气,他努力挤出一丝话语:“韩先生……不……要为我白废…..力…..气。”
筋皮力竭的韩修竹暗中把了把原非白脉博,立时手脚冰凉,这个少年的脉相实在太弱了,如果今天林毕延再不来,以他的能力和身边的普通医士,恐怕根本无法来延续他的生命了。
年幼的素辉奉似乎也预感到原非白生命的垂危,直哭得涕泪满面,完全吓傻了,韩修竹怒喝一声,小素辉忍住了哭,惊恐地扑到同样泪流满面的三娘怀中,不停地抽抽噎噎。
韩修竹的面上依然不动声色的笑着:“三爷莫忧,为师已经把过脉了,已然无碍了,您先好生歇息,我前去迎接林神医,今日便到,您一定会没有事的。”
他一指窗外嫣红的胭脂梅:“三爷快看,今年的冬天多冷啊,就连咱们院子里的梅花也有好几株冻死了,”他努力维持着的听似愉悦的语调,笑道:“可是偏这胭脂梅在寒冰霜剑下依然开得如此旺盛,那窦氏虽说是谣言,可那邱道长也曾预言今年若此株盛放,万事必会大有转机,现在为师也信了,爷的病体必然如他所说,会有转机。”
原非白不想让老师难堪,便努力挤出一丝笑,装作有兴趣地扭头看向那胭脂梅。
韩修竹命素辉守着,却悄悄叫了三娘出来。
“三娘,去准备准备吧,”韩修竹的脸色一下子跨了下来,“万一林毕延赶不到,现下将军又在西域,恐是,恐是……。”
他的声音也哽咽了,心中哀叹道:“对不起,梅香夫人,我没能照顾好三爷。”
三娘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一路淌着泪到后面偏厅去取早已准备的殓衣。
原非白,天下闻名的神童,日后叱咤风云的踏雪公子,未来的皇室贵胄,此时此刻也只是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不知道能否见到明天日初的一个病号而已。
他枕在素辉的臂腕里,望着胭脂梅的花瓣飘落,落漠地轻叹一声,他悲观的想着:“若韩先生说得都是真的,那这株胭脂梅即便开了,可如今风雪相加下的花瓣越来越少,殊不知离我死之日是否也将近了呢?”
小素辉天真地想着韩修竹的话,满眼企盼地看着胭脂梅半天,然后生气道:“三爷,我真想让风雪快快停下来,好好的梅花都快给吹散架了。”
“三爷,素辉方才没有看清,您看,”素辉又像发现了什么,兴奋道:“还有好多花骨朵呢,都鼓鼓的呢,马上就要开咧,咱们不怕啊。”
梅花静默地在风雪中飘洒,素辉的天真却引起了原非白的共鸣,不知不觉中,心却松了下来,垂下纤长的眼睑,心想:“这枝名种梅花今年开得是真好呀。”
他心底隐隐地伸起一股希望:也许他能活下来,能同那个紫瞳的小人儿一起好好地活下去,他要撑下去,好为娘亲报大仇。
紫金熏炉的白烟袅袅,熏得他的凤目半闭半开起来,素辉似乎在唤他摇他,可是他的眼皮却那样沉重,仿佛千金铁似的,人也渐渐地轻了,像是一脚踩到云端里那样轻松。
他来到了一片满是香气的梅树林中,依稀看到有一个拖长辫子的小身影,正踮起脚使劲揪一株异样鲜红如血的胭脂梅花,摇着小脑袋,悠悠然地口里念着童谣道:“梅花梅花摘光光,换米换钱气死你。”
他一下子从梦惊醒了,这才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湿透了,微抬头,越过素辉流满鼻渧的小脸,却见那最茂盛的胭脂梅正在剧烈地起伏着,花瓣如急雨而落,他睁大了凤目,却见一只粗粗短短的小黑手正在使劲扯那最密的树枝,嫣红的花瓣急雨中微露半截藕臂,过了一会儿,墙头出现了两个小孩脑袋,黑不溜秋的那个男孩双目铜铃一般四下张望,另一个女孩白净的脸上双目明亮,鼻头蹭着黑灰,土里土气地拿袖子擦着流鼻水的鼻子,微毛的发髻上缀满了梅花,她的小黑手一边往背后摸出一条乌油油的长辫子挂在左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