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俐落地翻身上马,忽然开口道:“窦贼输了。”
我意识到他这是在回答我的话。
“确然,”他又冷冷道:“潘毛子用二万人马拖住了原家四万,又何捷之有?”
潘毛子是西庭对窦周第一名将潘正越的蔑称,传说此人相貌恶戾,发似刚针,混身重毛,如恶鬼一般,便称其为潘毛子,而潘正越在三国南北朝时期素有军神之称,此人用兵神出鬼没,阵法娴熟,近年来为窦周屡立战功,为窦华所倚重。
那时的我并不知道,这便是著名的梁州战役,此战潘正越用二万兵马挡住原家驻扎在兴州的四万精奇,也是离梁州最近的援军,从而争取到了时间,攻入梁州。
而那兴州守军中唯一的幸存者,话语中满是苍凉悲愤之言,我正要开口问最近的原家军离此处多远,他却如风一般而去。
“兴州守备,九品登仕佐郎官,卢伦,元武三年三月初九登州人士。”兰生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背负着双手喃喃叹道。
我惊诧:“你如何知道他姓什名谁?”
兰生咭咭古古地笑了一阵,将背后的手伸出来,掌中却是一方通官文碟:“这个无礼的傻子,方才离去时掉了这个。”
他见我瞪着他,便收了笑容,补上一句道:“既是两军对仗,兴州城和附近的州城怕是都要封城了,我们凭这个才好入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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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出笼啦,出笼啦,又一笼热腾腾的花西包子。
☆、第一百五十七章 我花杀百花(一)
他收了笑容,补上一句道:“既是两军对仗,兴州城和附近的州城怕是都要封城了,我们凭这个才好入城啊。”
我正要开口,却发现黑狗不见了,放眼放去,那黑狗竟神不知鬼不觉地跑到战场之中,正饶着那两匹凄惶的战马打着转,我们唤了许久,他却理不睬,只顾对着那两战马低吠。
哎?!莫非他饿了,想吃马肉啦?
约摸十分钟后,我和兰生下巴掉下来了,却见那两匹高头战马向我们奔来,停在我们面前,后面跟着我们那乌黑油亮的小忠。
那日我将我的那只尚算有视力的老眼擦了又擦,俯身细细地辩认了小忠的品种许久,莫非他是一只牧羊犬?
可兰生却兴奋异常地摸着小忠,大声道:“夫人,小忠果然是哮天犬哪。”
小忠大声地汪汪叫着,仿佛是在高兴地对我们确认:“我是啊,我是啊。”
有了脚力和从士兵身搜来的干粮,我们意气风发地往梁州方向赶去。
尽管当时的我很为这个卢伦,后来的辽东太守甚为担心,颇不齿兰生这招,但始终没有拒绝,原因是我也急于前往梁州,心心念念期盼这次领兵的是那个心中的踏雪,那样我就有机会又见到他。
一年前在醒后,我一直在不停地同宋明磊斗智斗勇,偶而听到原非白的琴声,虽然知道他还活着的,然而弓月城地宫之中,他病危的模样将我给实实在在地吓着了,我要亲眼确定他的安好,哪怕以一只眼的身分也好。
况且,相较于当年我和段月容为了活命而使出来的那些个贱招,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于是我再接再励地奉献我与段月容逃难时得出的宝贵经验:“我们此后便以姐弟相称。”
兰生诺诺称是,甜美的笑脸一片无害。
“我等先去问最近的农户人家买些衣服吧。”
所谓买,也就是偷了人家晾在竹杆上的衣服,然后留点碎银子。
庆幸的是情况比我们想像的更好,附近方圆十里的老百姓都避战而远去了,我们顺利地找到一户逃难人家留下的宅子,惊喜地得到了几套半旧衣衫,兰生还意外地找到一件尚算九成新的书生长衫和巾帽,欢喜得什么似地,当下跑到内间,把自己扒个精光换上。
我换上了一件男子皂色衣裤,绑了胸换上,然后又找了一块头巾,对着水缸试了半天,最后决定将那左眼斜斜覆住。
唔!颇有加勒比海盗之风。
我走到院子里时,兰生正得意地问小忠:“怎么样,小忠,好看吗?”
我很怀疑小忠是否能辩别人类的美丑,然而当时的小忠确实围着兰生欢叫雀跃不已。
兰生向我直起身来,欢快地转了个圈:“夫人,呃!姐姐,兰生还没有穿过这么好的俗家衣服呐。”
天际最后一点霞光洒在他那身儒雅之上,他那双水眸桃花眼对我闪着年青人特有的一丝狂野和灵动的朝气。
我不由怔在那里,不想他着俗家衣物,倒恁地好看。
我们休息一晚后,第二日又忙着赶路,一路上渐有人烟,兰生便逮住各种机会同女孩子搭讪,好像一辈子都没有同女人聊过天似的,满嘴就如同抹了层甜得腻人的蜜:
姐姐的头发怎么这么黑这么亮啊?
妹妹的眉眼长得真好看。
连七八十的老太太亦没有放过: 大娘,您长得真像我娘,给口水喝吧。
然而,最终我仍要感谢他那张抹了层蜜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