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别念了,我错了,我不该打你,你忍忍,我送你回屋,我去请最好的郎中,你别怕啊……”她身上全是冷汗,手也没有温度,展怀春顾不得难受,匆匆抹了泪, 高声喊长安过来帮他把人抬到屋里。她那里伤到了,抱着背着都不好……那两个人是蠢货吗?他都暗示了不许重打,怎么还让她出血了?
颤抖的男人声音打断了她的诵经,阿榆看看旁边跪着的华服男人,没有抬头。
她还想继续念,可她记不起来了,身上好疼。
阿榆从来没有挨过打,再遇到展怀春之前,她甚至都没有挨过罚,之前不过是苦撑。火烧火燎地疼,疼入骨骸,阿榆听不清旁边的人在说什么,好像又来了一个人,他们要抬她。她不想动,可她说不出话来,身体被两人抬起那瞬间,腰臀不受控制往下坠,疼得她直接昏了过去。
一会儿像泡在冷水里,一会儿又像是火烧,耳边有男人暴怒的斥责,听不清是谁。
阿榆想睁开眼睛,却忽然到了一条村庄路口,有个少年将她抱了起来,抱得紧紧:“阿榆别怕,哥哥过年前肯定回来,哥哥会赚很多钱,过年给阿榆买红衣裳,给你买好看的绢花……阿榆乖,好好听大伯的话,乖乖等哥哥回来!”
他勒得她疼了,她一点都嫌疼,抱着他脖子不肯松手。少年亲亲她脸,将她放在地上,低头凝视她。
她也看清了他的模样。十六七岁,很瘦很瘦,眼睛却明亮精神。
他摸着她脑袋对她笑:“阿榆给哥哥笑一个,你笑了,哥哥回来地就会早一些。”
原来这个人是她的哥哥,那她姓什么?他叫什么?
梦境陡然一变,一群人围在村口。
“听说程杨他们遇到山匪,一行人就逃出来两三个……有的死了有的被山匪抓走了……”
“程杨最小,肯定也死了吧?可怜啊,阿榆才多大啊,她缺德大伯占了她家的一亩地跟房子,一天只给她吃两顿饭,现在侄子死了,他没有顾忌了,恐怕两顿饭都不给阿榆了……”
她呆呆地站着,听他们窃窃私语,泪流满面。
梦里她还是个小孩子,大伯告诉她哥哥死了,她不敢反驳,晚上自己缩在被窝里哭。
“哥哥,你别死,我不要新衣裳了,你快点回来……”
“阿榆别哭,哥哥在这儿呢,别怕,哥哥在这儿陪你。”
此时已是半夜三更,她额头滚烫脸颊红红,眼角不停有泪珠滚落,口中梦呓断断续续。展怀春坐在床边,双手包住她小手放在嘴前,被她梦里的哀求唤得肝肠欲断。她会梦到肖仁对她好,会梦到哥哥,唯独没有梦到他。
是啊,她怎么会梦到他?他对她这么坏,坏到她宁可求观音佛祖救她脱离苦海,宁可在梦里求哥哥回来护他,也不想在挨打时求他别打了。她一定是不信他了,不信他会心软。
在她心里,他就是推她进炼狱的恶鬼吧?
原本她什么都不懂,她什么都不懂,是傻,也是纯,但他让她知道了什么叫眼泪,什么叫言而无信,什么叫疼彻入骨。
他自认喜欢她,他就是这么喜欢她的。
“阿榆别哭,哥哥再也不走了,一直陪阿榆。”他握着她手,说她现在最想听的话。果然,她在睡梦里笑了,笑得那么幸福又满足。
展怀春痴痴地看着她,替她将泪珠划过的痕迹擦干。
这大概是最后一次碰她了吧,如果她醒着,肯定不愿意让她碰的。
他守她到天亮,她醒了,他要跟她道歉,她或许不愿意听,那她想要什么,他都给她。
即便,她想去肖仁身边。
肖仁能做到不跟他争,因为他只有一点点喜欢她,他其实做不到,因为他喜欢她很多很多,可惜他太蠢太傻,不懂得该怎么喜欢一个人,没人跟他争他都输得彻头彻尾。但是现在,他将她伤成这样,如果她真的那么喜欢肖仁,他成全她。
她额头渐渐不烫了,房间里渐渐亮了,外面有丫鬟小厮的脚步声走动,展怀春依然盯着眼前安睡的人,直到她蹙了蹙眉,他最后亲了她手一下,恋恋不舍地松开。刚把她手放回去,她睁开了眼睛。
她眼里有刚睡醒的茫然,也有哭出来的血丝。
展怀春的紧张全被自责取代,他认真地看着她,想把一肚子的后悔愧疚说给她听。
但她没有给他机会,她惊喜地求他:“少爷,我记起来了,我住在王家村,我还有个哥哥,少爷送我……少爷帮我去王家村看看好不好?我哥哥可能已经回来了!”说到一半她扯动伤口吸了口气,大概是知道她现在动不了,所以改了口。
展怀春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她挨了打,醒来不是怪他也不是不理他,而是求他去找她哥哥。
可他能给她任何东西,唯独给不了她最想要的却失踪数年极有可能已经死了的哥哥。
“……好,我这就吩咐下去,你,好好养伤。”
她那么渴望,他不忍心告诉她他已经去过王家村了,不忍心告诉她她哥哥不在那里。
她兴奋地谢他,仿佛望了昨日的事,是因为觉得即将有哥哥护她便忘了之前的所有苦吧?
展怀春不忍看她,起身离去,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