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古墓信息的图,都如同此等的“密画”,一眼总看不出个所以然,更似个孩童的随手图画。实际上,一处线条轻微的转折,一个墨点都可能蕴藏着极丰富的信息。
要说我见这种东西也见得很多了,只是翻译还是得夜寻来。从古至今信息加密的方式不胜枚举,要个个精通实在不容易,但夜寻脑中好像正有这么一套的全书,翻译起来笔下也是行云流水的,好似最为简单的描画。
我知道他说的正是当下我担心的,可想来也实在没法子,木花痕天劫在身,搁谁身上都不会不要命的仍在外面乱晃。
我打着呵欠往床上爬去,盖好了被子,不经意问起,”你这古卷是哪来的?”若是从前就有的话,应该早就译过了才是。
夜寻笔下不停,尚有余力淡淡同我道,“果子道想要同木槿独处,我既然成全了他,自然得得些好处。”
我手上的动作一卡,拧眉,“你说果子?我把木槿嫁给他的时候问他有没有类似的东西,事成了五五分,他可是道没有,唔,好个铁公鸡。”顿一顿,“你是怎么让他松口的?”就算有求与人,也不至于拿不出别的东西来才是。
夜寻风轻云淡,一言定音,“左右他也译不出来。”
呃……这倒真是一针见血的劝说方式。
一时房间之内静了静,夜寻专注于古卷之上没想搭理我,我也不好再去打扰他,缩到被子里头胡思乱想。
末了,翻了身就着灯光看着夜寻执笔的手出神,指甲干净而漂亮,忽而想起什么的将头钻出被子些,趴在床上,自空间戒指中拿出张纸来折纸鹤。
出来有几日了,千溯如今在闭关,我便没怎么传消息回去过。
但是多年前,我同沐殷走得很近的时候,他曾与我道,希望我身在外方的时候能偶尔给他些消息,好过他独自在离镜宫担心,遂而我便想着要给折清稍两句话回去。
纸鹤成形,蹁跹飞往窗外,夜寻忽而开口道,”千溯闭关,你离开魔界之后,离镜宫便会暂时错入空间间隙之间,外人不可得窥觑一分,这纸鹤怕是到不了他手上。“
我也是把这一茬给忘了,转眼纸鹤却已经飞出窗口,月白的翅翼只有零星一点可见,“唔,既然写了,就让它去试试好了。”翻了身,又躺回被窝,“说来人道新婚之人都盼着早归,我觉此话委实有些道理,倘若木槿当真不想见木花痕了,我们不妨早点回去也是好的。”
夜寻的声音淡淡的,“真正的新婚之际却没见你怎么搭理人的。”
我尴尬的咳嗽两声,“那时候不懂事么。”顿一顿,“日后尽可能的弥补好了。”
“如今仙魔局势未定,多有变数,不晓得你道的弥补有几分的心理准备,是否也想到了仙魔开战这一层?”灯火夭曳,夜寻的目光停留在古卷和笔尖之下,黝黑而沉寂,也好似并未有多少触动,不过说着一句再正常不过的事实。
我抬头望着床帐上的细纹,缩在被中静了有一阵,才道,“有句话不是说么,总不能明日就是末日,今日就不要活了。老实说我现在没什么长远的打算,仙魔毕竟还未开战不是?而且……”吸了吸鼻子,声音沉了几分,“而且折清曾道,哪怕是仙魔开战,他说不定也是站在我这一方的。”
夜寻唔了一声,风轻云淡,”是么……”
他笔下的墨迹连贯依旧,灯下剪影安静。虽然他后来一句话都没说,我却在这静谧的气氛之中感知到了些微妙,低声道,“我知道这话说出来天真了些,但于我而言,依折清的立场能说出可能站在我这方的话已经足够了。我自知自私,是万万说不出这等的言论,站在千溯对立面的。他让步在先,我以为很难得。”
轻风微动,窗外树影摇曳,夜寻搁下笔,起身走向窗口,将窗子关上,淡淡,“是很难得。”
自那清淡的尾调,我不晓为何听出种哄执拗小孩的语气,像是种含着无奈的敷衍。然看他神情,却又是认真的,并没有半分的轻慢。
我心中一动,低低道,“恩。”
桌前,羊皮古卷和画卷同时收敛而起,夜寻走回桌后一面收拾着笔,一面道,“你既然倦了,便早些休息吧,我也回房了。”
我哦了一声,便看见烛台灯火一阵轻微的摇晃,是他转身离开时浮起的轻风所致。
眼见他要开门走远,我终是道出一句憋在心中很久的话,“夜寻,我看见的那结灯婆婆并不是幻觉。我昨夜是醉了不假,但是她是真的存在的。”
夜寻在门口顿下脚步,像是不解于我为什么会有此一说,“所以呢?”
所以……
我想了想,笑着道,”所以那醉梦影其实也不过如此嘛。”
事到如今,再想起些不该想起,或者早就已经被我忘怀的记忆实在是没有必要。
夜寻抿了抿唇,好似是信了,偏首回来时含着笑,“你若记得你昨夜的模样,便不会这样说了。”
灯光昏黄,映照那笑意轻浅而温和,眸中潋滟的光泽,怕是最好的画师也描不出其半分的神韵。
不过一瞬,适得灯芯燃尽,绒绒光线忽灭,门扉合拢之后,夜寻已然离开。
我蒙在被中,脑海之中忽而响起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