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妙境之中。山水参差,草木零落有致,蔓延无尽。时有黄鸟青鸟,振翅而飞,若影若现。清泉流动,湖泊点缀, 更增加其三分灵动。
隐约可见亭台楼阁、殿宇道场,镶嵌于山水之间,人力与自然,契合为一。
若在地上观之,又或者遁空未及甚高,只会以为是一方极得力的山水妙境。唯有纵高至数百里以上,方能察觉这竟然只是浮空一卷。
这片地界,正是缥缈宗山门。
一道遁光倏尔闪过,观其行人面目, 是个甚为年轻的修士,锋锐之气,勃然而发而又张弛有度,分明是元婴境界的修为。
一来一去,对面来了两人与之撞上。
对面两人年齿不浅,功行也是元婴境界,但是对这年轻修士却甚是礼遇。遥遥招呼之后,更是主动避让。
那年轻修士,却也只是颔首一礼,以为回应。
而那两位年长者,却也不以为忤,反而面上赔笑,愈加致意。
旋即双方各自错开, 行步东西。
这年轻人不是旁人,正是缥缈宗下一代中最杰出的弟子,吕玄是也。
此时距离玄浑琉璃天之会已然过去了四十年。诸如魏清绮等人, 皆在琉璃天中破境修持;而游采心等一行人,俱是汇聚于越衡宗, 着手以“真气玄晶”之法破境。辰阳剑山那边情形,也大致相若。
一世英杰,刹那间为之一空。
而作为参与过上一回琉璃天之会的吕玄,虽然年齿尚浅,但事实上已经是当前缥缈宗真君以下的第一人。料想幽寰宗申闻宏、盈法宗白适幽,也大致相若。
吕玄驾一道遁光划过。
其足下山林水泉亭台之间,偶然望见有年轻辈的修士三三两两,各自聚集。
吕玄只是微微一笑,也不在意。
因为缥缈宗本来就有弟子聚而论道的传统,他当年也时常参与。只是经历一回琉璃天法会之后,眼界顿开,同辈之中已难得知音。所以此事也就渐渐参与的少了。
他本已遁去,却忽地止步,然后调转遁光回头。
因他目光余光一瞥,望见一座石山之上论道的,恰好是那三人。心中一动,便缓缓靠了过去。
一座三四十丈高的小山半山腰处, 有三四一人多高的青色巨石。此时石上有两人随意落坐,还有一人双手背负,肃然而立。
坐着的两人皆是身着紫袍,相貌气度俱甚为不凡。只是一人长发一束,一人散发披肩。
而立着的那人,却是一身玄服正装,面目英俊不如那二人,而方正过之,浓眉大眼,望之便有静气。
这三人共同的特点,便是年轻。
坐着的二人,长发的名为梁博,散发的名池文定;立着的那人名鲁宗翰。三人皆是缥缈宗后起之秀,在金丹境经历了百十年的积累后,相继极为顺遂的破境元婴,更难得的是根基之扎实和破关之流利兼而有之,算是吕玄之后最为瞩目的后起之秀。
只是他三人所属门户不同,道传也微有差别,如今竟能相距一处。
许是名声起来之后,吸引聚集。
若是进一步成长,未必不能成为下一代近道境的培养人选。再加上归无咎新法若立,近道门径也为之一宽,所培养弟子的范围,又陡然扩大了许多。
倏忽之后,吕玄已然靠近百丈之内,三人议论之声,清楚的传入耳中。
三人之中,长发披洒的池文定最是有落拓不羁之风,只见他掏出怀中精致的玉色小壶,饮了一口,慨然道:“池某修道至今,体悟得一字。”
梁博适时问道:“哪一个字?”
池文定一笑,道:“却是一个‘独’字。愈往后走,此道愈是讲究‘唯我’、‘唯一’,其余宗门、同道、亲友故旧后学,总有渐渐淡薄、至于分别之时。”
“譬如九宗历代祖师,各家都是香火供奉,虔诚无已;但是那琉璃天之上,辰阳初祖降世。却清楚的揭示了所谓偌大道传、后人成道机缘如何,其实并不放在此等人物心上。甚至一界生灵之道途,也不过是其一人功业的注脚罢了。”
梁博、鲁宗翰二人,点头称是。
吕玄闻言,暗暗摇头。
玄浑琉璃天之争虽然异常盛大,但终究只有少数人参与。但不知道为何其中之原委、诸般细节景象,竟是很快的在九宗内部传布开来。
尤其是池文定所言的这一节,对于九宗下层修士影响极大。
若是只看目前,辰阳剑山是我方之敌对,那么其威信丧失,对我有利无害。
但长远来看却不是如此。若是九宗都对各自道传、祖师失去信心,心中虔诚信奉不再,其实是一件颇为严重的事件。
听三人议论了一阵,那池文定忽道:“那归无咎也是一样。”
“此人成气候的这数百年,得本宗掌门护佑甚多。但是其成立之后,又有我等多少好处?据说他可是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一步成就道境,乃至破境飞升的。到了那时候,当年友盟,也不过是梦幻一场罢了。”
梁博、鲁宗翰一齐称是。
吕玄听到这里,眉头一蹙。
若果说池文定资质更低一些,譬如是那金丹境迁延周折四五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