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水珠玄象传递于宗门内瑶柱阁,言道此宴会就此取消,不必再靡费人力物力准备。
他本来之意,是缩小规模,一如今日之小会;但得讯之人却误以为是越衡宗一方败了,以至于整个宗门三日之内人心浮动。直到薛见迟等返回宗门,见门中萎靡气象,大为不满。
盈法宗掌门元鹰笑道:“其实今日看来,得胜扬威,立大法会,未必不可。只是彼时彼刻,我等心中虽喜,终究无此兴致了。”
薛见迟道:“譬如林中射鹿,一击命中,自然欣喜;若是数度得手,数度纵逸,就算最终擒获,最终兴味也必寡淡三分。”
司夕夜接口道:“何况这只鹿只吃下一半,并未完全吞入口中。”
另外半边,文晋元却道:“今日局面,却正合我意。”
司夕夜目光微微动,道“愿闻高论。”
文晋元既入近道境,司夕夜言辞此间便以同道之礼待之。
文晋元微笑道:“当今之世,号称‘非常’、‘极盛’,盛在何处?”
“盛在人才之丰沛,琉璃天气机之满盈?往常成道者一至三人,今日成道者循旧法者九人,另辟蹊径者不下于十人;还是盛在旧契已终,新契当立,开启下一个三十六万年的轮回?”
“若是如此,这不过是三十六万年的一个轮回而已,其重要性未必能够超过妖族定品之劫,人族纪元之变。”
左右两席中人,都是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文晋元悠然补充道:“诸位设想,以数十万年为一轮回,难道归无咎、轩辕怀这样的人物出现,也是一周期之内的常态吗?”
薛见迟、司夕夜等人似受启发,沉吟不语。
文晋元道:“若本次琉璃天之会便是一战定胜负的焦点,经此一役万事大吉,双方立下新契约,进入下一个平稳的三十六万年,这才是十分可怪。”
薛见迟缓缓道:“文道友的意思是,今日之势,并非波浪起伏、周而复始的高点;而是一个破格混沌的起点。此次琉璃天之会,只是揭开序幕而已?”
元鹰道:“那真正阴阳相激的鼎沸之时,会在何时到来呢?”
文晋元不答,话锋一转,道:“当今之世的‘非常’,是超乎想象的破格,其实意味着每一个人的无限可能,不可以常理视之。譬如杜念莎师妹,当年未入天悬大道,按理说距离道境门槛尚差一步;但她今日境界,却在圆满之上。较之道境所需之底蕴,反而胜过一筹。”
“诸君向上之心,是否倾颓?”
最后一句话,却是转身对着韩太康等人说的。
韩太康、游采心等人,闻言惕然一惊。
这才省悟,文晋元和诸位真君纵论形势,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如果说诸位真君兴致不若想象中为高,是因为琉璃天取胜数度反复;那么韩太康等人,虽然得了近道机缘,但同样没有异常之振奋与欢喜。
因为和归无咎等人达到的境界相比,通过真气玄晶成就近道境,似乎也不是什么值得大肆庆贺之事。
无它,相形见小而已。
再者,在备战琉璃天决胜前,诸君心意微玄,都在最佳状态;但此事一了,反而稍有跌落。
韩太康忍不住道:“未臻圆满之境,也可冀望更进一步吗?”
沈湘琴低声道:“打破既有观念的无限可能……”
文晋元坦然道:“至少,文某从未怀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