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
秦梦霖心意一转,立刻便明白了其中关节。
……
半始宗之上,浮空小界。
归无咎在洞府之中,盘膝而坐。
面前数十玉简,当空飘浮。
玉简之畔,又有十余道四四方方的牒文,金相玉质,倒是极显庄重。
当日商议之后,权上真动作极快。眼前这些,便是有望参战之人的答复。
纵然是与归无咎关系甚密、地位甚高之人,如荀申、陆乘文、孔萱辈,亦都以极正式的态度,传了文书过来,非仅仅止步于口头允诺。
至于令十余件形貌光鲜的牒文,却是各族公文,尽数都用上了族长之印信。
个人的态度上,各位踊跃参战之人,皆是对那“自选对阵”的法子极为赞同,几是众口一词。但是就各自族门的立场上,虽然不至于拂逆本人意愿,但是字里行间的细微用意,忧虑踌躇之心,归无咎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
这一战法的利害处,当时归无咎便已洞若观火。
但是一旦公之于众,所造成的影响之深远,依旧大大出乎归无咎之预料。
采用如此战法,那么所谓“上驷对中驷、中驷对下驷”一类的博弈法子,便全不顶用了。这不仅仅是两大阵营之间的胜负;对于每一人而言,这都是自家道途成败之关键。若是战胜了与己气运相当之人,便极有可能乘势奋飞;若是不幸落败,更有可能一蹶不振。
对于赤魅族这般大族来,一二嫡传挫了锐气,尚能承受得起。但是对于如里凫族这般新兴势力而言,其阖族上下的腾飞希望,皆系于箴石一人之身。若是略有疏失,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二次清浊玄象之争虽然尚有十余载,但气氛已然紧张到了极点,俨然明日便要开战一般。
既然各位当事人都众口一词,愿意接下此局。那么唯有尽举族之力,早为之所,添上一丝胜机。
原本归无咎每隔些许时日,或与马援、孔萱等人会晤论法。但是此时此刻,诸人都已各自返归本族,演练族中精心筹备的秘法、秘宝。
归无咎正在思量之际,空中忽然传来一声剑鸣,清响铮铮。
传音法剑。
抬首朝着虚空一望,归无咎高声道:“请进。”
不多时,遁光浮转,面前渐渐现出一个清丽人影。
麻衣素袍,长发披肩,婉转从容。
缥缈宗,魏清绮。
归无咎微笑颔首道:“魏师妹。”
魏清绮认真的望了归无咎一眼。
虽然她神色不变,但是归无咎明显的感受到,她似乎心意一沉,好似情绪瞬间低落了一截。
这也是归无咎剑心感应再度精进之后的独特本领。
归无咎心中一奇。
魏清绮也是心意超凡绝伦、体道幽玄之人。甚至在汇聚半始宗的诸友盟嫡传眼中,魏清绮气象之深不可测、通明练达,似乎尚在归无咎、秦梦霖之上。归秦尚或有意态天真、从容旷达之处;而魏清绮虽不摆什么架子,但身上总有一种若即若离、妙不可言的味道,让人大生敬畏之意。
如此直接的情绪变化,其实甚为罕见。
好在魏清绮心意一转,快速的从那一丝低落中调整回来,从容笑道:“清绮本是自信满满。但近前一观只怕不妙。”
归无咎讶然道:“魏师妹何出此言?”
魏清绮却是话锋一转,略带感慨之意道:“归师兄。你大道之行,路是愈走余宽,还是愈走愈窄?”
归无咎猛然抬头,却觉得此问不易回答。
魏清绮自顾自的道:“大而言之,自然是愈走愈宽。但是愈到了濒临极限处,那一丝天赋、底蕴的差距,便愈加刺目,难以逾越。各自应得之分、成就高下,几乎宛若上天注定一般。人事兴作,终属徒劳。”
归无咎心中一动。
魏清绮低声道:“清绮不才,倒要看看这一线微差,到底是不是真的天堑悬隔,关山难越?”
最后这一句话,好似一首风格缱绻低回的曲子,忽经剧烈转折,直入青云。
剑心圆通,汇此情境。
归无咎已大致猜出魏清绮的来意了。
魏清绮终也未打哑谜,笑言道:“师尊言道。若我在归师兄手上能坚持一刻钟。二次清浊玄象之争的对手,便依我意而定。若是不能,便尊师命。来此地的路上,清绮本自信必成的。但没有想到,归师兄近日间,又有如此惊人的进益。想来师尊早已知之,却设了个套让我来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