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此景,归无咎心中纵然有几分遐想和猜测。但是念头沉浮之下,却选择按兵不动。
又观望了一阵,此身虚影缓缓向后撤离。
既弄清了这莫名之气运的由来在黄希音,便是落实了原因,自然可以不必枉费精神,疑神疑鬼。其实这一重“因果”之所以成立的真正原因,归无咎亦有了几分推论;但是此时深入发掘,其实并无太大意义。
回返之后,略作整备,归还秦梦霖玉珏之后,归无咎便与她辞行,将往赤魅族地界一行。
采取重宝、重练璇玑定化炉之事,尚余三载约期。因这一回异宝出世之地十分奇特,寻常传送阵一类的法门罕能立足,所以须得提前三载功夫筹备,以免有失。
三宝分属归、秦、魏三人之事,归无咎早已对秦梦霖、魏清绮言及。估量时辰,是到了出发之日了。
岂料秦梦霖亦同样整装待发,同时向归无咎辞别。
问其缘由,秦梦霖只笑言道:“欲成尔之势,所以容让。待到再聚之时,谁高谁下,那就说不大准了。”
原来,秦梦霖亦有一桩机缘,早早备下。
这桩机缘,便是整个阴阳道累积的一世运势玄理,先前谨封牢藏,深藏于阴阳道至宝“夕弦神绣柱”中——正是秦梦霖立下道基法诀的根本之宝。
历代阴阳道的继位之人,在元婴中期之后、突破“真武之域”前的一段漫长时间,终需将“夕弦神绣柱”中所储一纪之气运加诸己身。虽然于道行本身无增无减,但是在登峰造极之人的交手中,却极有可能主宰胜负。
秦梦霖五十载之前,便可着手完成此事。
若果然完成之,那么在动用“分数仪”规则下的斗法上,秦梦霖极有可能占得上风。
但是此事终究早数载也可、晚数载也可,并不急在一时;二来归无咎迄今为止,虽然所得缘法极多,但认真说来,并无一颗最粗的大树,堪称一定之倚靠。大势真正养成,亦需时日。
更重要的是,秦梦霖本来甚是享受与归无咎琴瑟和谐的微妙平衡。若是阴盛阳衰,亦非她所愿。所以宁愿将采取这一重机缘的时日,向后顺延年月。
但是到了今日,归无咎竟一步返先,微胜于她。秦梦霖自也不甘落后。
半月之后,归无咎悄然遁出半始宗山门。
若论出行之顺遂快捷,当是如上一回结丹之时的出游,经由云中派和东华界天魔门的那一处传送阵。但是上一回归无咎是独自出行,无所顾忌,故而动用了这一密道;今日既知会了赤魅族一方,那自然要依“官道”行走。
但如此一来,路途却曲折了不少。
九十九家隐宗之内,与赤魅族最近的澜百宗据点,相距赤魅族此回秘宝出世之地,尚有极繁复的中转过程,前后所动用传送阵,竟有二十七处之多。
所幸传送阵两两之间的“飞地”,有遁速极快捷的青兜兽中转,却节约了不少时间。
若非有这脚力为倚仗,那就不是提前三载出行了。
……
九个月后,一片苍茫大泽之前。
这一片斑斓水象,气象宏阔幽渺,一望无际。加上天色阴沉,愁云惨雾,狂风怒号。若是凡夫俗子之眼力,只怕早以为自己身处极边之地,身临无尽大洋。
但以归无咎之慧眼,却能看出这一片水泊看似不凡,其实只得方圆八百里。这深不可测的气象,亦是从水底之阵力显化出来,并非真正的自然之象。
此时,归无咎身畔,有一青面长须老者,抚须微笑道:“此‘悬珠摄象’之阵,内外无隙,不亚于将整个空间摄入小界之中。归道友到了回返之时,引动宝卷印信便可,老朽一时三刻之内,总能赶到。”
归无咎淡然一礼,笑言道:“公石妖王实在是太客气了,谢过。”
青面老者名为公石艺,乃是此回赤魅族遣来护送归无咎取宝的妖王,亦身兼“悬珠摄象阵”镇守之责。
公石妖王闻言,连忙摆手道:“此本族当为之事,何以言谢!”
归无咎略一思忖,正色言道:“后两处真宝出世之地,切勿再如此靡费。贵族既得了前二重宝为演算之引,能够牢牢锁定宝物出世之方位。那么设一观照法阵,总不容其为旁人所窃取。至于其余事,当由吾等自行料理即可。”
眼前八百里水泊,其实只是“悬珠摄象阵”中的一“珠”而已;珠中水象凝精,若尽释其威能,足以笼罩八万里界空,不教一虫一蚁穿渡。
而如此“水珠”,足有一千零二十四座,将那一片甚是广阔的真宝出世之地牢牢包裹。说封印严密不亚于断空定界,并非虚言。
这当中有一桩缘故。
每一件真宝,非得有缘之人亲自来取方可。
但是五次玄象真宝出世,所出之地愈发远离赤魅族势力范围。圣教抑或者其他敌对势力,若是存心下手,纵不至于将真宝窃取了去,但是对取宝之人构成阻碍威胁,却并非不可能。
赤魅族自然注意到这一点。其决意将最后三件从属之宝赠予归、秦、魏三人,本是为了结个善缘。但是若防卫有失,教三人遭遇不测之风险,那便有驱虎吞狼之嫌,反而使得自己坐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