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无咎料理战事已毕,悠然回返宗门。
云峒派此时门户森严,护派大阵早已开启,功行臻至新月境之上者,无不严阵以待。
此时诸人见未过多久,归无咎竟已安然回返,无不又惊又喜。
正殿之内,七人守候于此。
归无咎的五大弟子,裴融,甘南,郗鉴,甄蕊,钟业;以及左右长老邓广翼、常景明。
一俟归无咎自殿中安坐,茶水饮食早已备下。邓广翼忍不住上前一步,问道“未知掌门真人,可探明敌之虚实否?下一步棋如何走,还请掌门真人示下。”
归无咎淡淡一笑,言道“此战已然结束。裘洪亭、陈德海、方长翁、陆天韵,四人皆已伏诛。”
殿中七人闻之,除却甄蕊、钟业二人外,无不惊骇莫名,震动良久,才纷纷喝彩称善。
至于甄蕊、钟业,蒙归无咎传授甚深道术,又暗藏了莫名缘法。故二人年齿资历虽幼,却对归无咎的道行又更深的认识。二人心中,皆以为其师或在最近游历的数百载中新得了重大机缘,道行潜力远远超过了晋宁道同道。就算以一敌四,也并不如何惊讶。
待诸人心绪稍定,归无咎言道“下一步如何善后,尔等可有甚见解?”
甘南、郗鉴二人对视一眼,似乎甚是振奋。
甘南抢先言道“这三家能够藏了与本门抗衡的心思,无非是仰赖其门中各有一位臻至明月境的顶梁柱人物。如今恩师既然将此僚斩之,彼等群龙无首,似可将其一举吞没。”
邓广翼、常景明两位长老,闻言却是面容沉寂下来,微微摇头。
归无咎略一思索,道“二位直言无妨。”
邓广翼上前一礼,正色道“邓某以为,此举甚是不妥。道理有三。”
“其一,这三家首恶虽除,但门中势力大体尚在。就算聆听恶讯,军心涣散。但往少了说至少也保存了七成底蕴。尤其是若要破其山门大阵,非得长久围困方可,我派消耗必然甚巨。”
“其二,一道之中地域甚广。若是偶然会晤,乘宝舟秘器纵横穿渡,稍有靡费;也就罢了。若是成了常态,这开销将会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数字,除非十二巨擘宗门那般的底蕴,断非寻常门户所能承受。但是若不用心经营,时日既久,必然是个合久必分的格局。”
“至于其三么……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十二巨派治下各道,皆是维持住了‘名门分治’之局,一家名门,管辖一处物产丰饶之地。往常故事,也并非无有哪一家名门势力雄阔,不满足于魁首之位,而是要将一道之地尽数吞没。但其纵然能够一时得逞,却始终无法长久维持。因为如此局面,并不符合背后巨擘宗门的利益。一遇到如此情形,其必暗中发力,将之恢复成‘分而治之’之局面。”
邓广翼退下之后,常景明上前一步,言道“邓师兄言之有理。常某亦以为,当是行‘恩威并济’之法,予以三宗最大的压力。然后迫其委身事我,多纳供奉,甚至其功行甚高之人,须将其妻子纳入我门中为质。如此,得利最大。此所谓‘不慕虚名而处实祸’之道。”
归无咎闻言,点头道“二位所说,皆是老成之言。”
邓广翼、常景明闻言一喜。
邓广翼拱手道“邓某这便下去安排。”
岂料归无咎拂袖止住,正色道“吾意已决。还是铲平后患,将丹心派等三家一举覆灭,彻底吞没。至于攻破其山门大阵之事,吾自有计较,不劳尔等费心。”
邓广翼、常景明哑然无言,面面相觑。
如果说此言只是出乎意料,那么归无咎下一句话,便堪称石破天惊了——
“除此之外。往尘海宗、九重山各自遣使去书。言道晋宁道一战之下伤了元气,须得好好休养生息才是。无论两家之中的哪一家接掌晋宁道,请免去百年之内的全部物产供奉。百年之后,亦需削减五成。”
邓广翼瞠目结舌道“这……若是上宗兴师问罪,又如何是好?”
归无咎目光微微闪烁。
这是投石问路之法,循名责实,万波相随。若是一切顺利,不需要多久,便能跻身于十二巨擘宗门的棋盘中心。
不过,他的根本谋划,自然无需对邓、常二人言明。就算他同时招惹尘海宗、九重山两家,但除非九重山掌门百里开济亲临,余人无论来上多少,都是有来无回,白白做了他的垫脚石而已。哪怕日曜武君亲至,他也早已备好退路。
但是,眼下还是需要有个稳定军心的法子。若是邓广翼等下属皆人心惶惶,以为自己一战胜后得意忘形出了昏招,那却是无谓的麻烦。
略一思忖,归无咎笑言道“二位长老放心。巨擘宗门底蕴高下,吾岂能不晓?既然敢如此行事,自不会是以卵击石。这数百年游历,归某也曾得了一份机缘,足以应付尘海宗、九重山两大巨派的压力。”
邓广翼、常景明有意无意的一望,见归无咎平静深沉一如往昔,并非是胜后骄狂自信的气象,才稍稍放下心来。
不过,归无咎说得隐晦。如此机缘,莫非是得了另外一家巨擘宗门甚至日曜武君的交情,倚为靠山?
裴融、甘南,等几位弟子,亦是往此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