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及荀申互相致意。
芈道尊分身,泊然凝寂,深不可测。虽然百余天玄上真环凛成势,却不能夺其守中之位。好似一朵风中烛火,不但不灭,反而愈涨光华。却听他淡然言道:“人都到齐了。何事非得如此郑重以待,你且说说看。”
归无咎暗暗惊奇,听芈道尊的语气,这好大阵仗,荀申竟然是始作俑者。
荀申淡淡一礼,声音也如同他自家气质一般凛冽:“圣教祖庭的阴阳洞天的门户,就在半始宗肘腋之间。但是半始宗高柳上真却拒绝的道尊之议,将门中根本重地搬入‘开元界’中。此事恐怕有几分古怪。诸宗前辈试想,若各位以身当之,可敢做出如此不智的决断?”
诸位天玄上真心中一凛,原来是为了此事。
但是若仅仅为了此事,也未免太过小题大做了一些。
归无咎心中一动。抬头观望诸宗天玄上真服色位次,仔细一数。共有七十二宗上真在此。半始宗,果然在缺席的五家宗门之列。
芈道尊右侧不远处,甘堂宗权上真出言道:“半始宗立宗之地别具一格,位处人迹罕至的赤海渊神熏岛。或许是半始宗先辈于此地发现了什么机缘,才立下基业。高柳上真不愿抛弃故土,于情于理,也是可以理解的决断。”
“七十七家隐宗虽然合盟,但是各家传承道统,却自有顺序。自家机缘若是愿意献出,那门中当然欢迎,并计功为酬;但若是敝帚自珍,盟中也无强取之理。家门阴私,旁人实不便过多干涉。荀申,你是不是过于小题大做了?”
权上真此言,正说到了在场诸真的心坎里。但是权上真毕竟是荀申之师。焉知这不是在借凳搭梯,一唱一和。若是如此,荀申必定有其余后手。
果然,荀申略施一礼,续道:“一开始弟子也是如是想。但是随着弟子无意间发现一些事实,前后对照琢磨,恐怕此事并不简单。”
荀申慢条斯理,侃侃而谈:“盟会至今,七十七家隐宗。常住开元界中的有七十二家。而并未入驻此界的五家宗门之中,有四家都是因为门中仅有一位天玄上真坐镇,难以分身他顾。纵然如此,这天几家的玄上真也是时不时往来本界,与此间道友多作交通。”
“而半始宗,门中足足有四位天玄上真。而合盟至今,该宗唯有掌门高柳上真,在合盟当日出现。至于其余三人,始终神龙见首不见尾。”
“就算是高柳上真,也只是露过一面而已。”
诸真闻言心中一凛,如此说来,这的确是有几分蹊跷。
荀申又道:“合盟之后,诸宗利益能否一碗水端平,想必是诸位前辈都关首要心的事。几尊四位明鉴此道,断然以一册平钧玉叶书为契,四常职六十四轮值书记考评,这才定下了隐宗之盟良好运转的根基。”
“此事,事关诸宗的根本利益,决计不能含糊,因此各宗上真,谁肯麻木不仁坐视之?监察之位,所争踊跃。这也是人之常情。”
“荀某略作统计,六十八位上真,除却有五家一门同出二真外,另有五十八家宗门各出得一人。总计六十三宗参与监察之职。而并未参与其中的十四家宗门,大多也有相同地脉之中交情深厚的宗门,相约互助。”
“而据荀某访查历届‘扶摇会’的讯息。半始宗孤悬赤海大渊,近万载以来,和句余地脉的其余宗门,交情甚是淡薄,并无一家堪为助力者。”
“既不亲自参与,又无友盟助力。半始宗,是唯一一家!这半始宗高柳上真,却是心大的很。只是,合情理否?”
有一位方脸蓝袍,身材魁梧的天玄上真上前一步,默然道:“你所言固然有几分道理。可是人各有志。有人愿意开拓进取,就有人抱残守缺。只想着守住自家一亩三分地,不占人便宜,也不白白吃亏,安稳度日便可。”
“半始宗若只是行事不甚积极,并非完全不能理解。”
“倘若妄起干戈,但是最后虚惊一场。大家都不免下不来台,你也面上无光。你说是也不是?”
荀申目中忽地有精芒一闪,面对天玄上真质疑,却毫不变色,反驳道:“可是事实上,半始宗并不是‘抱残守缺、人各有志’,反而大方的很呢。”
“数月之前,承蒙盟中厚赐,荀某侥幸得了阅览诸宗八部经典之权。毋庸讳言,此制之推行,在诸宗之内是有争议的。”
“几家推陈出新,法门万变的大宗,都是第一时间慷慨响应。而甘于守成,脱离本经未远的许多宗门,却无一例外的有所抗拒,至少也是心存观望。最终劳烦道尊出手,抚平诸宗利益,这才了结此事。”
“诸宗之顾虑,荀某完全理解,甚至深以为然。”
“但是据荀某留意观察,半始宗同样属于功诀变化较少的守成之家。但是奇怪的是,半始宗高柳上真,竟然第一时间将门中八部经典献出,丝毫不落于江离宗、清凉山等高门大户之下。”
“有了荀某先前所言数事,诸位还觉得正常么?这份积极,与其说是热忱于隐宗之盟,倒更像是害怕什么麻烦,深怕招惹是非,又或者进入有心人的视野。”
“他们在害怕什么呢?”
此言一出,万镜池中,寂静无声。
如此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