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刻了。
此时宫宿岛三派三十六位护岛修士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尽皆昏迷。却见归无咎自袖中取出一枚三色符箓,轻轻撕碎,袅袅青烟从中吐出,化作三十六个面饼状的圆团,封住三十六人口鼻。
有此手段,三日三夜之后,这些人自会醒来。
先前归无咎早已勘破碧卢子有几分斤两,下手自然是留了情的。依他心性,自然不会无故杀人,更何况他的形貌功法,还要仰赖岛中之人传递给余玄宗。但是此事又不能做得太刻意了,因此假作粗豪自傲之人,和碧卢子做一赌注,似乎轻敌之下惜败一场。
料理妥当,归无咎身形一影,纵起遁光便往夕山岛回返。
只飞遁半个时辰,归无咎双肩一颤,蓦然生出感应。那些不速之客,已然光顾了夕山岛。对此归无咎淡然一笑,不以为意。既然两面出击,他早已备下后手。
可是就这么一转眼,已经是十余日之后,他距离夕山岛已经极为相近。那九道气机竟似依旧留在夕山岛附近,并未离开。
这可令归无咎大感意外了。不是说露出行藏,一沾即走么?
……
夕山岛。
应天微、安淑娴、穆烟霏三人携带本门弟子,意欲与阵门外九人做一交涉。但是这九人却如同泥塑木雕一般丝毫不理,兀自将自身法宝法器对着阵法猛轰,一股誓要攻破夕山岛的架势。
若夕山岛防御法阵和宫宿岛一般无二,自然能轻易看出阵外九人之攻势,距离攻破大阵甚为遥远。但偏偏此岛的防御法阵和宫宿岛大不相同,经受重击之下,风卷云涌,烟波溯洄,一副天地变色、摇摇欲坠之貌。
而应天微三人又绝无归无咎那般眼力,识得此阵界限在金丹四重境之上。一时间不免面色戚戚,纠结万端。
其实若只数人交手,以应天微和阵外九人这一层次的功行,三四位三等宗门的金丹修士足可敌过一人了。
只是以一敌四,和以九敌三十六,可是大大不同。混战之下,对面九人功行遁速皆在己方之上,只消随意冲杀数人,剩余诸修必定兵败如山倒。
就这般战战兢兢、忐忐忑忑,一转眼已经是十八日过去。
这一日傍晚酉时方至,护岛大阵突然生出变化,隐隐有七道天光在四门飘摇沉浮,风卷于上,光沉于下,竟似是阵门将破之兆。
其实这一道《分形结象阵》,一旦遭遇敌手侵袭,每隔十八日自然生出变化,逆转阴阳五行,对头消磨破阵之法便只得从头来过。可夕山岛上诸修却不知此理,此时不由大为惶恐,尽数聚集在应天微洞府之前的空地上。
应天微环视诸人一眼,大声道:“若阵门一旦被击破。应某敌上一人,有劳安道友、穆道友二人合力,当可敌过一人。其余三十二位道友抵挡七人,胜算绝不算小。诸位勿虑。”
他话音刚落,安淑娴身后一位面目俊美、头挽淡青幞头的青年修士,上前一步道:“在下雨花水榭朱望之,有事请教应道友。”
应天微眼皮一跳,平静道:“朱道友请说。”
朱望之高声道:“请问夕山岛职守,到底由谁人担当?”
应天微道:“正职成不铭道友,副职安淑娴、穆烟霏二位道友。至于应某,乃是受成道友临时所托,暂时执掌莲台宗诸事,说起来算是名不正言不顺。议事既毕,一向是安、穆二位道友首肯之后,再各自传达门下,绝无越俎代庖之行。”
他估摸着朱望之或许就自己名位不正发难,以让雨花水榭安淑娴获取更高的话语权。须知排兵布阵之时,谁先谁后,可是大有学问。
但他分明所料有误。只听朱望之大声道:“应道友误会了。如今在场三十五人,以应道友功行最高。暂代主持也是应有之义。不过眼下这护岛大阵危在旦夕,若一旦阵破,真正承担主持职责者却袖手旁观,似乎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在下以为,成道友突破境界虽然事关重大,但面临此等危局,似仍应当请出成不铭道友主持大局。”
听闻此言,三十余人目光周游不定。其中十之五六片刻之后竟同时抬头,观看雄峰顶上那一道宛若雕塑的身影。
随后七嘴八舌的声音相继冒出:
“成道友身为御岛正职,理应承担起领袖之责。”
“成道友一人清闲,却教我等打生打死,着实不妥,不妥。”
少顷,又有一尖利嗓门道:“在下曾见同门师长破境金丹二重,只半月便得以成就,岂有闭关如此之久的道理。”
如果说之前的声音还只是合理建言,那么此人之言,竟意在暗指归无咎假意闭关,逃脱职责。
应天微、安淑娴、穆烟霏三人互相张望一阵,竟不约而同地露出苦笑。
他们何尝没有想过惊动归无咎出手。
在三人的盘算中,若是他们巴结上了归无咎,种种好处不言而喻。可是归无咎目前正处于进阶金丹二重境的当口。这一突破进程极为关键,若被中途打断,虽不至于断了道途,第二次尝试破境至少降低三成的成功概率。
断人道途是何等大仇,毋庸多言;可是他们自己面临性命之忧,又哪里敢轻忽了?心田之中辗转反复,不知已经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