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了,宋殊简简单单一句话,化解了她所有忧虑。说来也怪,宋殊不是郎中,可她就是莫名的信任他。唐景玉抬眼,悄悄打量神色认真的男人,想到了小时候碰上他中状元骑马游街的那一幕,想到了他随军凯旋战甲披身的英挺身影。
如何能不信?他就像是个神人,能文能武,连做灯笼都做得天下第一。
能够得他照顾,她运气还是挺好的吧?
或许那日他只是出自好心才提醒她与朱寿相处时注意避讳,并非她想的那样是他遇到烦心事故意拿她发火的?
看着细心帮她清洗伤口的男人,唐景玉心中憋了好几天的郁气都消了。
宋殊根本不是那种无故迁怒的人,他心性淡泊,不管她嬉笑讨好还是恭敬有礼,他对她都是一副样子,不喜不怒,只做他该做的事。
“多谢掌柜。”唐景玉低头道,嘴上道谢,心里道歉,为错把君子当小人。
宋殊抬眼看她,在她抬起眼帘前收回视线,默默做事。
钱进朱寿领着郎中赶过来的时候,唐景玉的血已经止住了。
老郎中细心给她上药裹纱布,“伤在虎口最难愈合,平时略不注意就会扯开伤口,你这几日一定要小心,别用左手干活,别让伤口沾水,拇指食指更不能分开太大,记得按时换药。”
唐景玉一一记下,想问药钱,宋殊先开了口,让钱进领郎中去账房结账。
“我帮你打水洗脸。”郎中走了,朱寿走到唐景玉身前,小声安慰她,“你左手不能动,以后我帮你端饭,帮你穿衣服,衣服脏了我也帮你洗,还帮你擦澡……”
“不用!”唐景玉连忙打断他,悄悄看一眼还在对面椅子上坐着的男人,她尴尬地脸都热了,“你帮我把水端到屋里就行了,其他的我可以自己做。”宋殊千万不要误会啊,她可没让朱寿帮忙擦过澡。
朱寿不愿意,执着地看着她:“那你怎么洗衣服?一只手怎么洗澡?现在还挺热的,你别想又不洗澡就睡觉。”
“闭嘴,我说不用就不用!”若不是不敢乱动,她真想扑过去堵住朱寿的嘴。
朱寿认定她想偷懒,再说她伤成这样他必须帮忙,因此就算挨瞪了朱寿也要坚持,“我……”
“朱寿,”宋殊突然开口,“唐五养伤期间,早晚洗漱用水你替她端过去,她的衣服我会让洗衣婆子帮她,其他的事情她自己能做。好了,我有话要单独嘱咐唐五,你跟杨昌继续破篾去吧,注意别伤手。”
朱寿不想走,小声求他:“今天不做行吗?我想陪唐五说话,他流了那么多血,肯定很难受。”
宋殊看向唐景玉。
唐景玉莫名地心虚,想了想,笑着劝朱寿:“我一会儿就睡觉了,你不用管我,等我睡醒了去那边看你们做事。”
朱 寿一片好心,她真的感激他,可惜朱寿再傻也是个十五岁的少年郎,两人单独在屋里说话确实不妥。曾经她不把这个当回事,经宋殊这一提醒,她想明白了,做乞丐 时没资格讲究,现在她有了新的生活,自然不能还像从前一样大大咧咧,虽不至于跟真正的名门闺秀般连与外男说话都不行,但独处一室这种事,还是算了吧。
“那我等你睡着了再走。”朱寿低下头,看着地面道。
宋殊皱眉:“唐五只是受了一点小伤,你担心什么?是不是想借此偷懒?”
“不是……”朱寿马上抬头解释,“我没想偷懒。”
“那就马上干活去。”宋殊冷着脸道。
杨昌赶紧过来拉朱寿,朱寿回头看唐景玉,满眼不舍。
唐景玉担心朱寿光惦记她走神,忍不住提醒他:“专心干活,别跟我一样伤了手,我还等着你帮我端水呢!”
而朱寿已经被杨昌拉走了。
听着外面杨昌刻意压低的训斥以及朱寿的小声嘀咕,唐景玉忍俊不禁,过了会儿才想起身边还有一个人。唐景玉连忙站了起来,试探着开口:“掌柜有何吩咐?”
屋子里的血水还没有收拾下去,宋殊起身去了外面,唐景玉跟过去,低头聆听。
“这次你是因为做活才受的伤,药钱由我出,你手好之前,一日三餐到堂屋跟我们一起用,白日里自己看书也好,去那边看他们做活也好,你自己决定,鹤竹堂我暂且安排旁人打扫,你安心养伤就是。”
唐景玉惭愧极了,诚心认错:“掌柜,是我自己粗心才受伤的,药钱还是我出吧,饮食洗衣之事多谢掌柜好心照顾,等我伤好了,我会好好干活的。还有破篾,掌柜放心,吃了这次教训,我一定不再犯错。”
“你还想学破篾?”宋殊意外地问,他以为她会借受伤一事彻底躲懒。
唐景玉点点头:“掌柜既然让我学,肯定有必须学的道理,唐五不怕吃苦。”
宋殊看她两眼,拿不准她是一时扮乖还是真心要学,其实他也不敢再让她动手了,干脆给她时间考虑,“这个不急,等你伤好了再说。你回房休息去吧,我去看看朱寿他们。”说着下了台阶。
“掌柜……”唐景玉情不自禁喊住他。
宋殊顿足回头,面带疑惑。
想到当日她回宋殊的那些话,唐景玉很是难为情,不过还是慢慢吞吞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