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宴低首,心里安定了许多,握紧了汤匙,轻声道:“那我多喂你一些吧。”
一时仁德帝和容王在那里说着接下来的部署,阿宴便细致地将那粥一勺一勺地喂着容王。
待这二人好不容易说完了,一碗粥都已经喂下去了,仁德帝扫了眼一旁的阿宴,吩咐道:“照料好永湛。”
等这仁德帝离开了,阿宴为容王盖上薄被,柔声道:“刚才说了这么久,你先歇下吧,御医说了,你这是要静养的。”
容王确实也累了,他闭着眸子,修长的睫毛垂下。
不过他并不想睡,却是问阿宴道:“阿宴,我昏迷的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事,你都给我说说。”
阿宴微滞,笑了下:“也没什么,不过是皇上要清查凶手,谁知道竟然查到了我表哥阿芒那里,哥哥说,打了一夜,再这么下去人都要死了,我没办法,只好去求皇上。如今阿芒表哥已经被放出来了。”
容王好看的眉微微蹙起,修长的手搭到了阿宴手上:“稍后我会问问皇兄的。”
阿宴点头,想起适才看到的情景,低声道:“还有便是,颜如雨大人忽然查到了皇后头上。”
容王越发拧眉:“这件事和皇后并没有关系。”
他那皇嫂,他倒是知道的,如今无非是看着皇上疼宠两个孩子,怕皇上从此眼里没有她自己肚子里的那个,于是开始不安起来。若说是通敌刺杀皇上,那是绝不可能的。
说着这个时,他确实有些累了,眼皮越来越沉,不过他依然强撑着精神,握住阿宴的手,轻轻地道:“阿宴,我没有死去。”
如果说死在那个刺客手中也是一种宿命,那他至少摆脱了上一世的宿命。
阿宴去想起容王之前说过的话,心里是有种种疑惑的,不过此时看他精神如此不济,也就不去问了,只是温声道:“你先睡去吧,等你歇息好了再说话。”
因这边容王已经是脱离了险境,只需要静养身体便是,仁德帝那边总算是放心了,当下也就带领众人返回燕京城,却留下了大批侍卫供容王使唤,护着容王安全。
经此一事,众人也都知道这次是容王拼死才护住了皇上,又知道皇上在容王伤重时,竟然亲自将两个小世子带在身边,于是原本朝中的猜测,如今是越发的笃定了。
而接下来的事情,却让大家吃了一惊。
原来这中宫皇后,骤然以德行亏损的名义,就这么被废去了后位。
要知道,这皇后还是怀着皇嗣呢,这得是做了什么,才让皇上不顾她肚子里的皇嗣,愤而废后?
没有人知道缘由,一些精明的武将,根据那日西山狩猎皇上遇刺的事情猜测,多少猜到或许这事和皇后被废有关。
不过也只是猜测罢了。
而当众人不明就里的时候,被废的前孝贤皇后跪在仁德帝面前,泣声道:“皇上昔日金口玉言,曾许诺若臣妾生下皇儿,必立他为太子,今日的皇上是不是已经忘记了曾经的诺言?”
仁德帝凝视着眼前的女人,淡淡地道:“朕没忘。”
前皇后顾绯哭着伏倒在地:“皇上既没忘,如今为何竟如此待我?”
仁德帝眸中泛起几分无奈:“有些事,朕现在想来,其实是朕的不是。但是纵然朕错了,你作为皇后,作为一个皇嫂,有些事也不应该去做。”
他起身,望着窗外,浓眉压下:“现在外面满城风雨,流言多么难堪,你知道吗?这样子去败坏两个才不错四个月的孩子的声誉,你于心何忍?”
顾绯捂着肚子,晶莹的泪眸中泛着冷:“可是皇上,若不是顾宴素来行为不检,又怎么会——”
“住口!”
仁德帝蓦然回首,冷怒的眸子盯着地上的女人。
“有些事,朕不说,不代表不知道。”仁德帝的语气颇为沉重:“你做得种种事情,若是细论起来,哪一件不足以令朕废后。”
事到如今,顾绯也不怕了,她抬眸,冷盯着仁德帝,以一种异常平静的眼神望着仁德帝:“好,皇上,你说,臣妾做了什么?你是认为臣妾害了柔妃的孩子吗?那臣妾要说,没有,臣妾真得没有!是柔妃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有问题才流掉的,皇上逼着臣妾,臣妾没办法。臣妾自己的妹妹就那么死了,你以为臣妾心里不痛吗?你以为臣妾不难过吗?你知道臣妾的母亲在顾府哭得眼睛都干了吗?”
她沉默了下,凝视着仁德帝,眸中竟然微微带着几分挑衅:“至于程芒和顾宴的事,若是那程芒心中坦荡,他会一直留在那物吗?你去问永湛,看看永湛敢不敢说,他的王妃和程芒没有半点瓜葛?”
她眸中黯然,冷冷地道:“只不过萧永湛就算是当乌龟王八,他也认了,我从来不知道你一手养大的弟弟,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能够忍到这个地步!”
这话一出,仁德帝抬手,狠狠地一巴掌扇了下去。
顾绯被打在扑倒在那里,唇角流出血来,不过她依然嘲讽地望着仁德帝:“我说的,有错吗?”
仁德帝定定地望着地上的女人,沉默了好久后,终于从袖子中掏出一个东西,扔到了地上。
“十三年前,你无意间丢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