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宴陡然一顿,往世的记忆一下子回笼,她怎么隐约记得,就在那梅香阁里,她曾因落寞地站在某一处,却巧遇了容王。
那时候,年轻俊美的容王,就是这么携着一朵猩红,穿着一身名贵的黑色斗篷,站在那一片白雪腊梅之中。
只不过那时候的他是清冷的,比这白雪还要冷上几分,黑眸中寂寥的一点温度都没有,仿佛秋风里最苍茫的风景。
犹记得当时,她忙跪在那白雪中,容王蹙眉望着她,用那凉淡的声音道:“是你?”
前世记忆恍惚在眼前浮现,阿宴茫茫然站在那里,瞪大眼睛望着眼前这个真真切切的容王,却见眼前的容王回首,凝视着阿宴,眼中隐约带着笑意:“阿宴?”
是你?阿宴?是你?阿宴?
两个语调相似的声音在脑中不断地回旋交替。
寂寥荒芜的眸子,带着温和笑意的眸子,两个画面在眼前不断地切换。
在这皑皑白雪中,在这娇艳欲滴的腊梅树前,她心思恍惚,前世和今生就这么隐约重叠了。
容王见阿宴神情不对,顿时一惊,忙快步过来,黑色的皮靴踏得白雪四处飞溅,洒脱的黑袍在腊梅树间带出飘逸的弧度。
容王走到近前,紧紧握住阿宴的肩膀,黑眸中是满满的担忧:“阿宴,你没事吧?”
阿宴摇了摇头,勉强笑了下:“我没事。”
只是忽然有那么一刻,觉得前世和今生是何其相似。
不同的是,她抢了四姑娘的夫婿,所以如今站在这里赏梅的是她,那个被揪了头发羞辱至极却无处伸冤的人是四姑娘。
腊梅依然在白雪中吐露着芬香,俊美高贵的容王依然是那个俊美高贵的容王,可是这个容王府,这个梅香阁的女主人却不同了。
若四姑娘也记得前世,她当吐血三升吧。
望着身边俊美温柔的容王,阿宴心间泛起难以言喻的异样,她走上前去,紧紧抱住了容王。
入怀的是寒凉的衣料,她闭上眼睛抱住,埋首在他胸膛里。
抱住的,仿佛是那个用一双寂寥的眸子垂眸望着自己的那个遥远而孤清的容王,又仿佛是如今陪伴在身边眸中带着温暖笑意的容王。
眼前一阵阵的恍惚,她竟仿佛分不清。
容王担忧地望着阿宴,他还是觉得阿宴脸上的神情不对,他蹙眉:“阿宴,你没事吧?”
谁知道阿宴却忽然挣脱了他,眸中含着一点泪珠,就那么歪头望着他。
她看了他半响,忽然绽开一个笑容,一笑之下,泪水滴流,霞光荡漾,这漫天雪花都变得温煦而飘逸。
她笑望着他,忽然道:“有你陪着我,真好;有我陪着你,真好。”
紧接着她便放开他,跑到梅树下,开心地叫着:“梅花开得真好看,我好开心啊!”
说着这个的时候,她也不怕冷了,就这么在梅树下转圈儿、跳舞。
她脸上绽放着璀璨的笑容,眼眸中是清澈的光彩,她笑得如同晨曦中散发着晶亮光芒的露珠一般。
她身姿轻盈,弱骨纤形,此时因心而舞,纤腰微步,皓腕轻纱,纤纤素手一点红梅,犹如雪中仙子一般,舞得惊落了一树梅花,舞得溅起了一地白雪。
她是茫茫白雪中的一抹倩影,又犹如轻风吹拂中的弱柳。
她在白雪腊梅之中,回眸笑望容王,却见月眉星眼,眼波流转,巧笑嫣然。
刚硬清冷的荣王默默地立在一旁,墨黑的眸中映出那个雪中翩翩起舞的姑娘。
他的手握了握,唇边泛起一个掺杂了苦涩和甜蜜的笑容。
他就那么伫立在白雪之中,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她。
岁月流淌,一年复一年,梅花开了还会谢了,谢了还会再开。
他只希望,今生今世,这个女人能陪他看这白雪红梅。
一直到老。
☆、74|68城
那一天,阿宴在白雪中疯狂的跳舞,一旁的侍女们都不敢抬头看过去,她们可能觉得王妃有点不太对劲。不过容王并没说什么,容王就一直静静地站在那里,眸中复杂难辨,就这么看着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宴终于累了,她停止了舞蹈,跑到了容王身边,仰起脸,就这么凝视着她。
四目相对间,阿宴清澈的眸子里渐渐氤氲出温暖的笑意。
容王的眼睛,太深沉,太难懂,她看不明白。
不过她依然高兴。
她忍不住上前,伸出臂膀,就这么大胆地揽着他的颈子。
踮起脚尖,她努力地去靠近他,纤细冰凉的手指抚摸着他的脸颊,口中喃喃地道:“永湛,现在你是我的……是不是?”
容王默了半响,猛然伸出手来,回搂着她,沉声道:“是。”
阿宴一下子埋到了容王胸膛里。
容王低头望着趴在自己胸膛上的阿宴,眸中泛起难以言喻的异样和挣扎。
有些话,他也很想说。
可是一旦开口,后面的很多很多事,他没办法去解释。
他也不想,让阿宴因为一些其实已经不存在的事情而恨他。
如果可以,就这么一辈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