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
他面部肌肉控制的无比自如,一眨眼就变作涣散解离的情态,笑得怪瘆人的。
葛导演毛骨悚然,立刻学到一种。
“还有吗还有吗,再来点!”
于是,当姜总和蒋导前后抵达剧组时,疯人院初成规模。
群众演员们在不断练习现场发癫的各类状态,排成长队时轮流给葛导演手下的人演了一遍。
葛导演发话了,但凡能过的都能涨时薪一百块,大伙儿格外卖力气,还有人表演羊癫疯演得跟真的一样,口吐白沫在地上抽抽。
姜玄站在片场外陷入沉思:“……”
葛导演在里头拿着喇叭大喊:“再狰狞一点!对!你可以在地上打滚!”
姜玄旁边的副制片满脸纠结:“那个……呃,我们平时挺正常的,今天比较例外……”
蒋麓开车来的,先把苏沉载去了化妆区,然后车停在附近,自个儿溜达过来。
“姜总好。”他推开栅栏走进去:“葛叔,咋样?”
“你看你看,”葛导演很兴奋:“够疯吗!”
蒋麓顺着道把满场喃喃低语抓头发摸空气的人都近距离看了一遍,表示满意。
“走,拍戏去。”
这场戏位置选在阴暗地牢。
元锦披着深黑斗篷掩在阴影里,让手下把这些疯子逐个牵进来查看审问。
他不在乎这些人的命,只需要清楚他们都看得见什么。
秘使们没料理过这么棘手的事情,一直迟迟没有进展。
也正因如此,他才只身前来。
世界变作阴暗的深灰与褐黄,泥沼淌着不明的血色往下流,远处有人在高声大笑,又猝然发出不似人类的急促抽气声。
地下深处烛光微弱,照不清黑袍男人罩帽下的面容。
“碰见配合的,多给两顿饭食,哪里来的哪里打发回去。”
“不配合的,还是该问清楚。”
手下能瞥见罩袍下流泻的一缕银发,把头颈压得更低,恭敬道:“确实有些疯癫太过的,像是连人话都听不懂了。”
他很难想象,‘问清楚’三个字意味着什么。
曾经,这位天子初登基时疑心过跪下的文臣为何歪着身子,当晚那倒霉老爷就断了气,谁也不敢多问,亲眷也只暗暗敛了尸骨葬下,不敢触怒更多。
能在这喜怒无常的皇帝面前自若嬉笑的,也只有那位大人了。
元锦下巴一抬,身旁近侍尖声道:“传——”
登时有披头散发的疯子跌跌撞撞地被押进来,脸上都是痴笑。
“雀儿……雀儿飞呀……雀儿……”
负责记录的文使先前就审过他,为难道:“之前审了两个时辰,来来回回就这一句,我们也试过各种引诱的法子,他都是这句话。”
石梁上的青苔落下水珠,滴在疯囚的鼻尖。
那人欢欢喜喜地拿舌尖去舔,又含混道:“雀儿,雀儿飞呀……”
近侍手中尖刀出鞘,转身再度确认陛下的意思。
元锦微微颔首。
近侍当即强拽他一只手,像是要挑开他的筋。
“说吧,你看得到什么?”
疯子被拽着手,眼睛仍然在往上看,像是被麻雀环绕着一样,忘情地念叨着同一句话。
刀尖倏然穿过他的掌心,钉穿桌子,闷钝声惊得秘使一震。
疯子惨叫起来,胡乱挣扎着要跑,却被压在桌上不得动弹。
“你看得到什么?”
“雀——雀——雀雀——”
元锦微微叹息,如同在教不懂事的孩童。“刀尖转一下。”
“是,陛下。”
撕拉搅动声里,惨叫声几乎要穿透整个地牢,污血溅到近侍的脸上,手下碾压扭转的动作却还未停下。
“你看得到什么?”
男人惨叫得像是要当场撅在这里,发出的声音都不像人,更接近嘶吼的野兽。
秘使此刻想要闭眼,此前根本没想过以这样的极刑去拷问一个疯子。
“好黑!好黑啊!!好黑!!”
“哪里黑?”
“雀,雀……”
近侍猛然拔出尖刀,一手摁着他另一只完好的手,语气轻缓:“现在说,还保得住。”
男人痛到瞳孔涣散,竭力想挣脱钳制,又好似在混沌里能找到一点神智。
“有很多草根的地方。”
“雀——雀喜欢草根,雀——”
秘使始终想不通,疯子嘴里能说出什么来。
天下疯人成千上万,难不成都看得见同一处地方,那地方又能有什么?
元锦露出惋惜的笑容,淡淡道:“还不够。”
尖刀又是一落,再度贯穿而出。
绝望嘶吼声穿破整个囚牢,像是深渊里的求救,但最终也被黑暗尽数吞没。
姜玄站在镜头外,看完整场的拍摄,暗自心惊。
他作为总制片,一直以来有完整看过所有的样片和完整播出的每一集。
元锦这个角色从一开始亲手杀兄的时候,就背负着血腥和戾气。
当初皇嗣相争,他能在大逃杀般的困境里活到最后,本身必须要狠,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