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杀青戏之前,服装师帮着苏沉穿好龙袍,发现肩膀又宽了许多。
“你的个子是长得快,之前看着还是个小孩子。”他忍不住感慨:“下摆也是,去年穿这身还拖着地,今天再穿都露脚脖子了。”
“哎,张工!等会别拍他脚啊!打近景,反正最后一场了!”
“知道嘞!”
前有总制片人姜玄,后有总导演卜愿,剧组预算从来都用在刀刃上。
能在布景道具上多花几分心思,宁可雇着道具师亲手串出小说里写的珠络子花步摇,砸钱请绣师把衣袍锦带都做得更贴合剧情设定,也不在旁的地方瞎浪费钱财。
精的地方极精,糙的地方极糙,账簿开支全都明明白白,没人敢在这二位眼皮子底下偷吃油水。
整个剧组,只有男一男二和女一女二的衣服是独有的。
王公大臣虽然穿着锦袍,但常服官服基本都是换着穿,不让人出戏即可。
前朝妃嫔和本朝贵小姐只在发型上做婚嫁区别,长裙妆面全都交换着来,能省则省。
偶尔观众瞧见了,大多笑着说说,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男一是皇帝,男二是将军,各自有华服十余套。
女一是还未露面的皇后,女二是应听月,皆有符合出身性格的裙钗十余套。
在此基础上,导演还在请更优秀的电影美术,不断提升整体质感效果。
而苏沉身上这件即将退役的皇袍,在最后一场杀青戏里也将彻底被糟蹋得不成形状。
当初这袍子是服装师们连夜裁剪绣金做出来的,今天送它上路,都有些舍不得。
眼看着苏沉要进镜头里了,还有人凑近了摸皇袍上的龙纹,眼泪汪汪。
当年画了十几稿可画死我了……
“甭看了,”副导演把人拽回去:“回头还得绣新的,再来。”
“不要啊——”
卜导演同样在镜头里等着他,招招手,站在门扉之间。
摆在场景正中的,便是和雪山里一模一样的血珀门。
枝蔓相缠绕,银花含红珠,带着重光夜般寒冷又神秘的气息。
第二部最后一场戏,拍的就是元锦夜梦里推开门的那一刻。
开门的动作在雪山里拍了无数次,夜梦惊起也早已拍好,唯独剩下这中间的过程。
——元锦无数次地寻找这扇门,在睡梦里终于得以接近,屏息凝神打开前往。
竟一足踏入暴雨深夜,被劈头盖脸的骤雨击打地睁不开眼睛。
他一脚落空,坠进深海狂雨里,呼吸被席卷而来的海潮悉数吞没。
……然后惊醒而来。
第二季,终。
“雨戏拍得少,你也没淋过雨吧。”卜老爷子倚着门,点了根烟咳了两声:“怕么?”
怕?
苏沉抬眸瞧向对面,场外的蒋麓朝天上指了一下。
他会意往上看,后知后觉看见超强马力的巨大喷头。
等等!!
这东西要对着我呲水吗?!
卜导演吹了声哨,旁边有助理示意他们都后退一下,高处水枪应声发动。
轰的一声,如疾速过山车猛冲而下一般,千万雨滴铺洒而下,劲头之大像是陨石流星一般要把地上砸出好些个窟窿。
血珀门被架设在半米高的蓝幕木台上,一踏空就是半米深的人工冲浪池,水还被特意调深至藏蓝色。
他午睡时仍是晴天白日,一过这扇门便坠入深夜暴雨之中,全靠景棚和遮光罩完成转换。
水枪砰砰测试完,海面跟着波涛汹涌,苏沉原本不怕摔下去,临场有点慌了。
“没事,这池子只有这么高,”老导演伸手闭了下,流露出几分看热闹的意思:“你咕咚摔进去,挣扎几下呛个水,镜头立刻切到你猛然醒来的那一幕,咱们就杀青了。”
苏沉试探着伸了下脚。
……自然地摔下去。还不能太刻意。
他把脚尖收了回来。
没事没事……摔池子里就好了。
“来,准备!”
“遮光罩再拉严实点,里头不够黑!”
“三,二,一!”
元锦拉开门的那一刻,还未看清前方漆黑一片究竟是什么,骤雨迎面而来,狂风将长发尽数吹乱。
他条件反射抬手想挡住些风雨,回头时身后是晴日雪山,往前竟是如墨浓夜。
暴雨倾盆,他却仍想要探看明白,抬腿向前走去——
然后猝不及防地坠入深海之中!
海面波涛卷起,乱雨拍面,海下呼吸全无,深不见底。
他惶急伸手,想要抓住什么,极力浮出水面,再起来些勉强想要呼吸一口气,被暴雨浇得睁不开眼睛。
救我,救——
“卡!”
卜导演笑着喊了声,场务一拥而上,把苏沉从造浪池里扶出来。
苏沉刚抹开湿漉漉的头发,花炮同欢呼声一起迸发。
“杀青快乐!!”
“恭喜沉沉啊!!放假啦!!”金粉花片稀里哗啦地从两侧洒下来,浇得他发间脸上都是,还有好些洒进了海里。
蒋麓靠着池沿,伸手帮他捋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