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婉的架势是告御状,除了石真和叶苏,他想不出黎婉状告的人是谁。
公公退到门口小声叮嘱了两句,门口的太监小跑着走了,公公正要回殿,转身时,余光瞥到不远处一抹艳红色的身影,他身形一顿,随即回到了殿中。退到仁和帝身边时,小声道,“皇上,秦夫人来了。”
黎婉的身形太过震惊,余光一瞥,满是鲜红的血色,像是凋落的玫瑰花散落在她衣服上,片片暗色。
仁和帝抬起头,目光从折子移到殿外,奇怪的是过了许久都没有动静传来,公公也觉得诧异,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黎婉站在石阶下,一步一步往上走。
她的情形比他想的还要糟,脸上血色全无,紧紧咬着嘴唇,左右两个丫鬟伸手虚扶着她,手却不敢触碰她,离她身子隔了些距离,而黎婉呢,每抬起脚,面部就不自主狰狞一番,缓了一会接着往上走,白皙的脸因着一上一下的牵扯愈发白了。
留意到一道注视的目光,黎婉抬起头,对上公公关心的神色,很想回以一个不用担心的笑,可疼痛使她面部不受控制,哆嗦的牙齿连嘴都张不开。
公公急忙退回殿中,进了门槛,扯着嗓子通禀,“北延侯府秦夫人求见。”
随即,仁和帝的声音响起,“进来吧。”
又过了一盏茶黎婉才进到大殿中,承王心思一沉,当即要起身,黎婉的手指动了动,承王又坐了回去,从黎婉进门,仁和帝一直注意着承王的表情,见此,脸色黑了几分,在场的人不动声色,却是各有各的心思。
秦源身为吏部尚书,又是黎婉名义上的三叔,他没有那么多忌讳,眼神毫不掩饰关切之情,“牧隐媳妇,你伤得很重,得回府找大夫看看。”他起身,走到黎婉跟前与她齐肩,当即跪下去求皇上,“皇上,微臣算是她的三叔,牧隐出事身为长辈理应微臣出面,让一介妇人受如此之痛,是微臣的不是,还请皇上容她回府……”
仁和帝摆了摆手,“北延侯府的事与你无关,私底下你们是亲戚,朝堂上就不好说了,她接下来要做的事你知道吗?”
仁和帝的质问让秦源一怔,黎婉要做什么他还真不知道,犹豫的空荡,黎婉已经跪了下去,声音哆嗦,颤抖得厉害,“臣妇给皇上请安……”
她的膝盖一触地,身子即刻软了下去,手无力的撑着地面,脸上额头开始冒汗,说话也战战兢兢断断续续,还好,吐字清晰。
承王抓着椅子手柄的手一紧,黎婉告御状他也是刚得知,秦牧隐的牢狱之灾不过是皇上空穴来风,他和秦牧隐行得端做得正,不怕皇上怀疑,没想着黎婉会沉不住气,随即,承王目光暗了下来,黎婉不是拎不清的人,有此举,必是其中发生了什么事迫使她不得不这么做。
目光盈盈转到上首,父皇的态度值得推敲。
仁和帝倪了他一眼,随即瞥了眼身后的公公,公公会意,上前,双手拿起折子。
“将折子给承王看看。”
承王收回手,待看清石真的名字时目光一僵,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一页一页往下看,他明白为何黎婉会有此举,上边将罪证例举得清清楚楚,详细的名单中一半是承王府的幕僚以及和承王平时走得近的官员,他们平日都是商讨朝廷大事,他自信没有越矩的行为,可是,皇上看在眼里还会这般以为么?
“承王看了有什么想说?”
仁和帝重重哼了声,嘴角微微扯起一定弧度,嘲讽地挑了挑眉。
承王搁下折子,神色肃然,“父皇,上边状告北延侯府的事儿臣不予争辩,后边说儿臣和秦侯爷勾结,收买朝廷官员这件事纯属子虚乌有,有了哲修,儿臣没事的时候就待在府里,极少出门,而那些进出王府的人,父皇您稍微派人打听就清楚,收买朝廷大员,这种罪名,儿臣万万不敢认同。”
承王平时做了些什么,仁和帝心中有数,可是秦牧隐的行踪就比较难查清楚了,承王,与秦牧隐走得近这条罪名就够了。
琢磨清楚了其中关系,仁和帝也不着急了,转而问黎婉,“你要状告何人?”
黎婉头触着地,努力咬紧牙关,缓了一会,道,“臣妇要状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靖康王……”
语声一落,大殿中寂静无声,便是承王,脸上的神情也木讷起来。
安王兴致勃勃地看着黎婉,她的头埋在地上,看不清神情,她真是敢开口,状告靖康王,他兴味一笑,开口道,“秦夫人好大的胆子,状告皇兄,莫不是狗急跳墙了?”
承王和靖康王对立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永平侯府和北延侯府也是暗中较劲,黎婉这句话说出来,一点也经不起推敲,安王决定帮她一把,“父皇,秦夫人受了这么重的伤也要见您一面,儿臣觉得她该是听说了什么。”
黎婉一介妇人,朝堂的事是不清楚的,安王这句话说得妙,听说,即使说错了也是外边传的不对与她与北延侯府没有多大的关系,算是间接给黎婉留了退路。
仁和帝瞪了他一眼,安王没了兵部,心里怕是清楚太子之位他没份了,现在就是坐山观虎斗,唯恐天下不乱。
靖康王脸色凛冽,语声严肃庄重,“状告本王,秦夫人的意思是本王陷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