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从马车上爬了下来。
那胖子瞧着也就十*岁,脖子上挂着一块大大的金锁,手腕上好几条金链,又兼实在胖的紧,走起路来简直就是一个移动的金桶,当真是瑞气千条。
旁边的一众书生纷纷往旁边躲开,眼神中不免有些不屑。
那胖子却是浑然不觉,一径盯着少年,眼神亮的不得了,兴奋之下,甚至不住的搓手:
“啊呀,原来竟然是位少侠,我叫王大宝,不知道少侠的名号是?”
眼神中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崇拜之意。
“原来是王公子,在下陈毓。”少年倒是没有什么不悦之意。
这少年可不正是早年离家在外游历了三年的陈毓?
从离开西昌府,陈毓就一个人辗转大江南北,可惜这么一路打探下来,却没有觅到关于小七的一点消息。
万般无奈之下,只得依照当初虚元道长所说的“一举成名天下知”,既然自己找不到小七,那就只好站的更高,让小七来找自己了……
旁观的书生却是了然——还以为是什么样的侠客呢,却原来也是个攀附权贵的。却也能够理解,毕竟武人如何能同自己这些人相比?
除非天下大乱,不然朝堂上就是文人的天下,那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好勇斗狠之人,既不能凭军功走入仕途,便也只好投身权贵做个打手罢了。
瞧这少年对王大宝的结纳毫不拒绝的模样,没准就是这个意思,毕竟,在大富之家混饭吃,也比这会儿到处奔波、风餐露宿的好。
“陈毓?陈毓?”王大宝脸上神情却是有些茫然,实在是这个名字并没有听说过啊,“敢问公子师从何处?旗山陈家,还是山阳陈家……好像也不像啊。”
陈毓还未说话,城门处忽然传来一阵沉重的“吱呀”声,却是城门开了。
人们纷纷站起身,往城门处蜂拥而去。
明白这会儿不是叙话之所,那王大宝忙不迭对陈毓一拱手:
“陈大侠,这样,我这车子宽敞的紧,你跟我一起上车——”
话音未落,车里传来一阵咳嗽声,一个不耐烦的年轻男子声音响起:
“大宝表哥,走了——”
陈毓如何听不出来对方语气里的不悦之意?那王大宝就有些无措,明显不愿惹车上的人生气,忙低声道:
“景贤表弟,我瞧着这位陈公子可不是你说的那些招摇撞骗的,人家可是有真功夫的……”
语气里竟是有些小心翼翼,唯恐会惹车上人生气的样子。
“赵兄他们应该已经到了,咱们万不可迟了。”车上人索性直接道。
陈毓如何听不出车上人的拒绝之意,倒也并没有放在心上,见王大宝露出为难的神情,不在意的摇摇头道:
“不用了,不过几步路,就不劳烦王公子了——”
“人家已经说不劳烦了,表哥你还愣着做什么?”车中男子的声音再次响起,王大宝无奈,只得冲着陈毓一拱手:
“我和表弟先行一步,对了,我们已经订好了如意大酒楼的房间,少侠有空的话,可以到酒楼中找我。”
甚而车子已经走出去老远了,还探出头来,朝陈毓招手。
陈毓正准备也跟着进城,却被人拉住,回头瞧去,却是那乡民,方才并未离开,这会儿见陈毓要走,忙不迭道:
“恩公要去那里,我送你吧,我这牛车虽然慢些,好歹也能省些力——”
这乡民虽不识几个字,却也是个知道感恩的,口里说着,已是极快的把车上的捆着的一溜家禽并几篓蔬菜都挪到角落里,又抱了些干草在车上铺好,甚而拿了个菱角在衣服上使劲蹭了蹭,陪着笑递给陈毓:
“这菱角是我们家自己种的,恩人尝尝看,可甜了。”
陈毓爽快的接过来,点了点头:
“如此就叨扰大哥了。”
两人一路说一路往城中而来。
交谈得知,这乡民名叫王石锁,是近郊的菜农,车上拉的这些东西,正是要送往如意大酒楼的。
“如意大酒楼?”陈毓不由笑了,“那正好,我也是要去那里。”
知道自己要回来参加乡试,爹爹早早的就让喜子到大酒楼候着了——如意大酒楼也是裘家的产业之一,依照先前的约定陈毓也算是东家之一,此行自然也不会去别家住。
“恩公是要投宿?”王石锁不由咂了下舌头,“我听说,那里可是贵着呢。还有啊,因这大酒楼出过一个解元老爷,好多读书人都乐意去那里住,听说那些有钱人都是一早就去预定了的,恩公这个点过去,怕是不一定有房间啊。”
这几年来,裘家生意越发蒸蒸日上,商铺酒楼自然在江南遍地开花,而且生意都极好。
就比方说这怀安府,虽然酒楼也多的是,可却没有哪家能够和如意大酒楼相比。更不要说裘三公子很早就定下一条铁律,但凡乡试期间,有秀才前来投宿,为了保证这些秀才公休息好,便不再接纳其他客人。
此举颇能满足秀才们孤芳自赏的心思,再加上酒楼针对秀才们的种种优惠,很自然的令得如意大酒楼成了参加乡试秀才的首选。
往往提前一个月,酒楼客房就会被抢订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