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峰久久站在那里,几乎无语凝噎——
什么同门之谊,什么忘年之交,全都是扯淡。让自己吃点儿京城来的零食是顺便,给自己方城特产还是顺便,瞧来瞧去,自己也就是个添头罢了。
那边小七已然回转,根本瞧也不瞧无比哀伤凝眸望来的程峰,把小点儿的包裹扔过来之后,自顾自的抱着自己的大包裹往后院去了。旋即又从后院回来,跟在看热闹的人群里扬长而去。
“大夫,抓药了——”后面排队的病人道。
程峰这才反应过来,小七倒是拿了大包裹跑路了,自己还得苦命的留下来干他那一份活……
嫁妆队伍继续往前走,很过到了郡里最繁华的那道大街,却是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往东而去。
跟着看热闹的人明显就有些愣神——
怎么这嫁妆要去的地方却是东城吗?那里倒是僻静,可住的最多的却是些个穷酸书生,那样的人家,到底是行了什么大运,不然怎么就能找到这般家境殷实的媳妇儿?
可之前明明问过这些挑夫的,说是要去的主家可不就是姓韩,记得不错的话,除了特别上不得台面的,韩家族人差不多全是在这一块儿住着呢。
也有人忽然想到什么:“难不成是东城那个韩小举人家?”
旁边的挑夫擦了把汗,憨厚的笑了下:
“听说就是个举人呢。”
送嫁队伍正好行到一个门前放着两个石狮子,外边还有家丁巡视的威风府邸门前,看热闹的人互相对视一眼:
“那就不会错了。果然是韩伯霖韩小举人家。”
不怪他们如此兴奋,实在是眼前怕是有一场大热闹可瞧——
却是之前那府邸的主人可不是姓韩,甚而更是家境贫穷的韩小举人的叔父韩庆。
说起韩伯霖家的事来,也是真够憋屈的——
韩伯霖的爹叫韩匡,和韩庆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韩氏家族算是鹿泠郡的大族,韩匡家又是三房嫡系,日子过得自然也算滋润。
本来作为三房嫡长子,这偌大的家业怎么说也该落到韩匡手上,至于弟弟韩庆,顶多依附着长兄过活罢了。
却谁知世事难料,最后却是韩匡一家被赶了出去,偌大的家业全都落到了韩庆手上。
至于其中缘由,有人说是韩家老太太强势,以长子不孝的大帽子压了下去,逼得韩匡不得不离开,有人说是韩家老太太生养的好女儿,嫁了朝中贵人,韩家甚而整个家族振兴的希望全着落在韩庆一脉身上,韩匡是个识时务的,自然要让位……
不管原因为何,结果都是韩匡郁郁而亡,只留下妻子带着四个孩子艰难度日……
好在那几个孩子倒都是争气的,甚而韩伯霖年不及弱冠便中了举人,本想着韩匡一脉说不得也要就此崛起,那料想前些时日却又闹出了些是非。
却是韩庆的夫人漏了口风,说是想要给韩伯霖做媒,而且说的人家也是官家小姐,家境还殷实的紧,结果倒好,竟被寡嫂一口回绝。
听说韩二夫人被这件事气的不轻,回去就放出话来,韩伯霖既是不想结亲,这辈子就当和尚算了。
言外之意,明显是暗示鹿泠郡有头有脸的人家,不想和韩家为敌的话,就不要和韩伯霖一脉沾上关系。
谁想到人韩伯霖那里早就订了婚,还悄没声的把婚礼的日子都给定了。
这么多嫁妆浩浩荡荡的从韩家府门前经过,怎么瞧着怎么像是打韩家的脸呢。
陈毓蹙了下眉,韩家的事情之前自然打听过,甚而韩伯霖还把自家和叔父家不睦的事情跟陈毓说起过。
这样的坦荡心胸倒是让陈毓对韩伯霖又高看了几分,却是并没有放在心上——
便是自己家里,若然赵氏真能掌家里大权的话,未必不会做出这等事来。
就如同上一世,没了爹爹庇佑后,自己和姐姐的遭遇,何尝不是如此。
之前也听说过,韩庆眼下是镇府司的百户身份,别人听到镇府司的名号许是会吓得发抖,陈毓却是并不甚在意,那样的百户腰牌,自己怀里可不也有一枚?
可看周围人的反应,韩庆家在鹿泠郡的影响力怕是不小啊。
转念一想倒也能明白,毕竟,自己不惧镇府司的百户,禁不住别人怕啊。
好在自己还会在白鹿书院学习一段儿时间,韩庆他们家之前如何欺负韩伯霖家自己可以不过问,可真是姐姐嫁过来之后还敢张狂欺负人,那就是不长眼、欠收拾了。
韩家二夫人张氏正在婆婆汪氏面前伺候,听到外面的动静不免有些纳罕,命人打听后才知道,却是韩伯霖岳家的嫁妆送到了,脸顿时就沉了下来。
下面陪着的还有韩庆的一双儿女——儿子韩良和女儿韩娇娥。
“怎么了娘?”明显瞧出自家娘亲的不愉,韩娇娥忙开口询问。
便是汪氏也拿眼睛瞧过来。
屋里都是自家人,张氏自然连装也不想装了,咬牙道:
“还不是老大家那个混账小子——姑奶奶说的那个怕是彻底不成了。”
虽是把老大一家人撵了出去,可这心里却始终不踏实。要是他们一家都和大伯子一样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