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心头一口恶气。
看陈毓久久不语,那位周大人却是会错了意,语气更加和蔼:“好孩子,莫要怕,把你知道的都说给伯伯听好不好——”
听周大人如此说,陈毓眼圈又红了,怯怯的神情中又带着孩子特有的依赖:
“伯伯,我,我想回家,找我爹——”
陈毓本就生的极好,虽是顶着脸上两个大大的巴掌印,这副泫然欲泣却又强忍着不敢哭的模样依旧惹人怜爱至极,便是周大人这般素居高位者也不由怜悯之情更盛。
“好,莫怕,莫怕,你只管把所有事都说给伯伯听,一切自有伯伯为你做主——”周大人点了点头,甚而还帮陈毓掖了掖被子了,“等明日,我就派人送你回家——”
陈毓顿时大喜——以这位周大人的身份,既然如此说了,应该不会食言——
只是既有这么多人插手,那几个拍花子的怕是一个也逃不了,连带的刀疤汉子的死怕是也瞒不了多久,倒不如趁这个机会先在这位周大人面前备案,无论如何也得先在他心里留下个自己根本“无心”的印象:
“……那些人好坏,他们不许我见爹爹,还不许吃饭,还打人……还要把我和安儿妹妹都卖掉……”
“安儿?”周大人的手无意识的紧了一下,“那是谁?”
“和我一起的小妹妹……那个坏蛋,掐安儿的脖子,我扎他……我和安儿就跑了出来,一直跑啊跑啊……呜,我的脚好痛……可他们还是追了过来……”
虽然说得颠三倒四,却顺着周大人的意思,说清了剩余几人的长相,甚而颇有技巧性的把那明显和瘦子相熟的衙差也给牵扯了进来。
那位周大人并未久留,听完陈毓的话,便起身离开,却是吩咐那位迟县令马上给陈毓准备些粥饭来。
迟县令虽是心里越发嫌周大人小题大做,却是只能自认晦气——也不知这小子哪里就投了周大人的缘法!心里虽恼,却也不敢怠慢,很快命人把饭送了过来。陈毓虽是饿的狠了,可怕肠胃受不了,也不敢胡吃海塞,只用了两碗白粥,一点儿点心便又躺下,想了想,又把剩余的点心并盘子一块儿放到被窝里搂着——
既然是孩子,自然要像个孩子的样子,这里可不是自己家,还是要小心些为好。
本以为经历了这么多事,自己怕是睡不着,却没想到根本抵不过小孩子的本性,竟是很快就睡熟了,期间好似有什么人来过,还掀开了自己被子,陈毓只作不知,兀自呼呼大睡。
等到天光大亮,眼前却并没有人,不独那周大人,便是迟县令也没有出现。甚而整个县衙都是静悄悄的。
正自奇怪,院子里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劲装男子推开门快步而入——正是昨夜见过的那位周大人的侍从之一——看到正坐在床上揉眼睛的陈毓,脸上的喜悦之情竟是无论如何止不住,探手过去一下把人抱起来,又高高举起,“吓得”陈毓嗷的叫了一声,探手就用力揪住那人的头发。
那人哈哈笑了起来,丝毫不以为忤,看起来心情不错:
“好小子,倒是个有福的。”
这句话说的莫名其妙,再加上男子熬得红通通的眼睛,明显应该是一夜未眠。
陈毓心里一动——莫不是那些拍花子的被抓着了?甚而,那死去的刀疤汉子也被发现了?可即便如此,这人也高兴的有些过了吧?
正想不通所以然,那人已然探手拍了拍陈毓的脑袋:
“走吧,我送你回家。”
陈毓脸色顿时很不好看——装小孩子是一回事,被人当成小孩子摸来摸去又是另一回事。刚要偏头躲开,却旋即被男子口中“回家”两字给震晕了——
回家,竟然真的要回家了呢!陈毓心都是哆嗦的,眼里更是酸涩难当。这么多年来,刻意压制着的思念瞬时喷薄而出,陈毓简直恨不得一步跨到家里……
临河县。
一个中年男子正牵着头毛驴步履蹒跚着往县城东边的陈家大宅而来。
男子明显是经过长途跋涉,身上的衣服,溅满泥点子,连颜色都看不出来了,不独胡子邋遢,眼睛中也布满血丝,更因为太过疲累之下,走路都是一脚高一脚低的,好像随时都会摔倒的模样。
他身边那头毛驴也同样怪异的紧,除了前面,周身竟是贴满了上好的宣纸,那些宣纸上无一例外都画着一个眼睛圆溜溜瞧着很是灵秀的五六岁娃娃。
一人一驴的模样无疑都太过奇特,一进县城,顿时引得很多孩子追着跑:
“爹爹爹爹,快看,这儿有个疯子——”
“哎哟,大傻子,有个大傻子来了,快,拿石子砸他——”
只是任众人如何在背后笑话,甚至真有小孩子拿石子砸了过去,那人都始终毫无所觉似的垂着头,机械的向前走着。
也有大人被惊动后走出来,瞧了那明显快要累瘫下的男子后觉得可乐至极:
“果然是傻子吗?瞧瞧都累成什么德行了,还跟在驴后面跑,骑都不知道骑——”
却在看到驴身上驮着的娃娃画像时一下住了嘴,忙纷纷上前扯住自家孩子,瞧向男子的脸上顿时充满了同情——
怎么这几日没见,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