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羡写了封书信给沈魏,让人快马加鞭送去厣门关,这里距离厣门关不远, 不过半日路程就送到, 沈魏看了书信,又递信给京城,他是驻守厣门关的将领,没有皇上旨意不能随意回京的。
玉珠和沈羡却要提前回去了, 好在天气渐暖, 她的肚子也是三月有余,坐马车回去没有什么问题。
翌日一早,两人收拾好东西同孔家告辞, 孔亦清送两人出城,一路朝官道而去。
路上玉珠惦记着婆婆,白日一直赶路,只夜间入驿站休息,如此也花了半月才回到京城。沈魏却已经早早的回去,他让人给京城送信不过两日,新帝自然允许了,得了回信他就快马加鞭的赶回京城,因此比沈羡还要早几日回的沈家。
嘉禾身子是真的不行了,她郁郁寡欢,也担心儿子丈夫知晓她以前做下的错事,这样一愁,身子慢慢的就不成了,等到沈羡和玉珠回到沈府,嘉禾躺在榻上瘦的不成样子,苍老了不少,两鬓已有白发,脸色枯黄。沈媚早已回了沈家,这段日子都陪在嘉禾身边,她看起来很伤心,悄悄哭了好几次。
等到沈羡回来,嘉禾微弱的道,“让她们进来吧,我想看看她们。”丈夫和女儿都待在她的身旁,她觉这时就算去了,她或许在她们心中依旧是那个高贵的嘉禾公主,而不是为了一个男人去杀别人妻子孩子的恶妇。
两人走进去时,沈媚的眼泪就忍不住了,哭着喊了声哥哥嫂子,玉珠过去拍拍她的背,温声道,“娘怎么样了?可去请了宫里的御医来?”
沈媚哭道,“请了,太医都说娘这次怕是不成了。”
玉珠心里咯噔一下子,她有些不知所措,也有些担心和自责,是不是因为年前离开京城去栎州时顶撞了婆婆,所以她才会郁郁寡欢病重成这样的?
两人走至床前,沈羡叫了声母亲,玉珠也道,“娘,我们回来了……”
半晌她听不见嘉禾说话,玉珠就抬头,见嘉禾正红着眼眶望着沈羡,“阿羡,咳咳,是娘不好,这么,些年,娘没在你们身边照顾你们,娘自责啊……”
沈媚哭的越发的伤心,沈魏站在一侧不语,沈羡淡声道,“母亲放心,这些年,我从未怪过你。”
“阿羡,你,原谅娘吧。”嘉禾的声音断断续续,有些哽咽。
“我从未怪过母亲。”沈羡的声音依旧是有些冷淡。
玉珠上前道,“娘,您好好休息吧,等您身子好起来,还要看小孙子小孙女的。”
嘉禾瞪大眼睛去望玉珠的肚子,“你,你有了身孕?”
玉珠点头,“去栎州的时候怀上的,那时候还不知道的,而且是双胎,娘一定要好好的。”她迟疑了下又说,“娘,是儿媳的不对,当初不该顶撞您的。”
嘉禾苦笑,喃喃道,“是我自个作的孽,不怪你。”再者她已经知道儿媳当初去栎州是为了什么,如果不是这个儿媳,儿子能不能回来都是问题,不管如何,是她迁怒儿媳。
生命弥留之际,她才恍惚自己一直因为谢家的事情迁怒儿媳。
沈羡让人再去宫中请御医,御医来过,也是摇头,“大人,请恕老夫无能,大长公主的身体已经药石无医,如今老夫能做得也不过是为大长公主延续几日的寿命罢了。”内里的器官已经衰竭,再怎么用药都不成的。
嘉禾还拉着玉珠在说话,瘦骨嶙峋的,玉珠看着也有些难受,嘉禾还望着她的肚子,“真好,真好,总算死之前能知道这么一个好消息,咳咳,我,也算是无憾了。”
玉珠也跟着难受,“娘……”
嘉禾到底没熬下去,过半月有余,于半夜丑时去了。
嘉禾身后事的时候,沈滟也从夫家回来,沈滟的日子其实不算太难过,她嫁给温春华后生了两个女儿,前不久又生了个儿子。当初闹的沸沸扬扬的外室也停歇了。
当初温春华弄了个外室回来,因着有沈羡撑腰,沈滟和纪氏根本不敢如何,好在夫家也不敢真的得罪沈家,把那外室纳为妾侍后也不敢宠着,独自给了个小院子居住着,生下的孩子也跟着姨娘。
如今沈滟又生了个男孩,温家宠着,日子不算差。
这次回来是给嘉禾奔丧的,嘉禾是她的母亲,她必须回来。
等到嘉禾下葬,沈滟在沈府小住几日,住的纪氏的院子,母女两人说着话,纪氏也老了,没有当年那股子狠劲斗劲,她视为劲敌的嘉禾就这么去了,原先她非常的痛恨嘉禾,觉得她抢走自己的夫君,抢了正妻的位置却不好好珍惜。眼下人走如灯灭,一切恩怨都没了。
沈滟挨着纪氏坐着同她说话,“娘,您以后就这么住在府中吗?”
纪氏道,“自然是住在府中的,嘉禾已经去了,你爹他常年驻守厣门关,怕是这一两年还回不来,我到时希望他能早些回来,就这么颐养天年也是不错的了。原先娘样样都争,现在也看开了,人生就这么短短几十年,我若还是执着于以前如何能好过,倒不如好好的过剩下的日子,家中有你大哥撑腰,阿麟好好的读书,以后有他哥哥的照看,一官半爵还是少不了的,你有沈家庇护着,只要肯好好的过日子,儿女双全,这就是天大的恩赐了。”
她似感叹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