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胥:“好好,今夜应该不会要你去营内整兵,你就抽空睡会儿,书房的隔间也有床铺,晚上让宫里给你做些好吃的。这件事你不在我旁边,我确实怕自己拿不定主意。”他说着,朝浴桶边走去,挽了衣袖,白皙的手腕伸进浴汤中试了试水温。
而另一边,其实参与军演的其他人也都正在进城的路上,夏辰的队伍脱离线路,也让赤军一时找不到他们,挨饿了好几天,一个个都两眼冒绿光,出来遭遇赤军居然没杀人开始疯狂抢粮,然而那时候,赤军合并,多几倍的人手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赢了。
独孤臧他们还是早回来了一点,他也是长途跋涉累的够呛,决定第二天再跟大家一起检讨在军演中犯的错误,今天先让他蒙头睡一大觉再说。家虽住在崔季明隔壁的坊内,但却是在巷子的小院子,虽然寒酸的可怜,但毕竟顶头上司都低调做人,他能在洛阳有这样的小房子也是不容易了。
他家里头上了门闩,每次回去都是自己先翻过围墙跳进去,再拉来门闩。这还是晌午时分,院内一片阳光普照,独孤臧一身汗臭灰尘,打着哈欠,推开了自己内屋的门,正要倒到自己的床上时,往前头一看,倒吸一口冷气,倒退两步,还以为自己困出幻觉--考兰正穿着薄薄的夏裳光着脚趴在他床上,身边摆了一大堆街上买的油纸包着的点心,一边看着纸张廉价的画本子,一边吃的床上全是渣滓……
第296章 294.0294.#
考兰回过头去,独孤臧抓着门框,撞得门哐当一声响,差点被门槛绊倒在地。
他扁了扁嘴:“不就占你屋子一天么?至于这个表情。”
独孤臧深吸一口气,确定老天爷没在跟他开玩笑,才道:“你--你怎么会在我家。”
考兰耸了耸肩:“我让姓殷的赶出来了呗。也就是三郎不在,他进了季府的门,就一脸把自己当主子的模样,改动这个搬动那个,连三郎的榻都让他换了,真不要脸。”他可不会说自己是被赶出来了,道:“我就看不惯他,所以就出来了。我哥走了,我没地儿去。你这儿离得近,我就顺道过来了。”
独孤臧:“你居然知道我家的位置?”
考兰翻了个白眼:“是谁上次跟三郎显摆自己买了套隔壁坊的新房子的。我翻进来,还以为进了谁家的马厩,你这真的是一穷二白到连个多的凳子都没有。”
独孤臧本来想做出高傲的样子,说要是嫌弃你就回季府去啊,但他又觉得考兰说不定真的就走了,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站在门口。
考兰自己先回过头去,两脚翘着荡了荡,看不见表情,却听得出情绪:“我回不去,他肯定还没走呢。我也不想……让三郎君觉得为难。再说她都没派人来找我。”
独孤臧想也没想,道:“--你要不就搬出来,住在这儿也行。”
考兰回过头来,淡淡的眉梢抬了抬。
独孤臧只觉得捏着门框的手都在微微发抖,他竟然这样说出口来,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考兰躺倒:“才不要。你太穷了,我住在这儿还不如去住季府的柴房!就你那自己都养不活的样儿,可就别想了。”
独孤臧却总觉得考兰是带着一点卑微的渴望靠近崔季明。
他曾经一度觉得崔季明是很喜欢考兰的,直到后来见着崔季明面对殷胥时候那些丰富细微的小神情,见着他们二人并排走在一起,才渐渐发觉崔季明对待圣人的态度,大概才能叫做爱情。对待考兰,她反而守礼到甚至从来没有牵过他手腕,至多是摸摸头,对于他的或无赖或孩子气的要求,大部分时候都会宠溺的无奈的点头。
而外头不论怎么风言风语,他却甚至都没见考兰脖子上有过任何的印记,没见过他说过三郎如何如何对他。崔季明对于上次屋顶一事的态度也是一笑而过,独孤臧忍不住想,或许考兰是崔季明贴心的朋友,是他养大的孩子,却绝不是他的爱人。
这样的态度下,考兰依赖着崔季明,甚至有意挑拨圣人与崔季明的关系这类的行为,就有点意味深长了。
独孤臧本来以为自己不会去多想,然而事情放在考兰身上,他真是不断的去观察每一个细节,去打听一切与他有关的小事了。
现在看来,考兰显然也是知道崔季明对他的态度,知道后退一步却不肯放手,害怕完全脱离他--以至于样子有点卑微了。考兰或许也努力想当个乖巧的宠物,可毕竟他是人,他做不到的在一旁一直冷静地看着的。更何况圣人虽然与他们接触不多,但看起来怎么都不可能容忍崔季明身边养着别人,考兰也不止一次触到圣人霉头了。
独孤臧鼓起勇气道:“她其实并不需要你不是么。如今她的身份,已经不能再经常带着你出去打仗了。本来一个人住的就够无聊了,圣人又不可能容人,你还要被赶出来,何必呢。再说……好歹也打了那么久的仗了,我也不是那么穷。”
考兰撑起手臂来,似笑非笑看他:“你是要养我了?”
独孤臧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考兰这态度算是鼓励还是嘲讽,道:“……也不是不可以。”
考兰抱臂坐在了床边,有点冷漠的道:“你一旬能给我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