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讽且……令人作呕的神情,来说她女扮男装一事。
李治平脸上浮现了几分笑意:“怪不得圣人如此宠她,原来有这层关系在。如此便宜买卖,倒是崔家会做人。说来……五少主随她长大,护得如同心头肉一般,原是因为知晓她是女儿。我还以为是五少主兴趣迥异于常人,看来还是普通男子啊。”
言玉死死咬住牙关,让自己面上尽量平静起来。
李治平道:“不必担心。崔三这不也算是背叛了你么,若她输了战役,俘虏后不若就送给五少主为姬妾,你留在身边养着,也算破镜重圆。反正到时候将女子身份昭告天下,她也翻不出什么花来。”
言玉听着他口中,本该前途无量却又棘手的少年将军,变成了个可以随意转手送人的姬妾,终于明白为何崔季明如此恐惧被旁人知晓身份了。
崔季明如何相貌,如何去行军,爱谁不爱谁,何要旁人去评判!
他有一种从心底烧起来的发疼的愤怒。
李治平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话只说到一半,真恶心人的话还没往外冒出来。若她有朝一日被外人知晓身份,那些社会底层的风言风语还不知道将她编排成什么样子!
李治平看着言玉脸色都变了,笑道:“五少主果然是,旁人都不太放在眼里,真的把她当作心头肉啊。啊……倒是,五少主算起辈分来,还算是她表叔,我还说姬妾什么的,这都是什么糊涂话——”
言玉知晓李治平是在激怒他,故意将话说得难听。
他咽下一口气,连声招呼也没有打,径直朝外走去。
李治平在后头说了一句什么,言玉已经听不见了。
前线的战场已经在贺拔庆元带领的河东军的攻势下,退回了兖州一线,偌大空旷的永王府成了行归于周暂时的驻所,言玉穿过长廊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杀了李治平!
李治平本来就算是与他为敌,二人非你死我活不可!
他明知自己不该被激怒,该好好去考虑这件事,万不可落入他的圈套。然而崔季明被行归于周知晓女儿身一事,实在是让他心底恐慌到了极点。
李治平不会是随便说说的,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崔季明的!
然而他又能做什么?如今崔季明正在随着贺拔庆元,准备攻打郓州和兖州,她与他关系一度恶劣到这种地步——
言玉走了两步猛地停下来,两只手在衣袖内捏紧,拼命告诉自己冷静下来,他一定能想到办法。虽然身在行归于周本不该,但他几次庆幸着崔季明一路行军顺利,庆幸她在军中渐渐名声大涨。
言玉沉沉的呼了两口气,他走过长廊朝外而去,就听着右侧院内传来了咿咿呀呀的唱戏声。
白日里竟就在院内架起了高台,上头一男一女正在唱一出离别的苦戏,偌大院落里,没别的观众,唯有一把极高的胡椅立着,上头坐了个年轻女子,黑衣绣金抹额的侍卫站在胡椅旁,立的笔直的像块碑。
春日晒得很,这二人在地上的影子只有短短一截。
似乎听见了脚步声,胡椅上的裴玉绯往后仰头看了一眼言玉。
言玉只是微微一点头,便继续顺着长廊走离开了院落。
迥郎伴随她的动作也转过头去,裴玉绯两只手玩着袖口,忽然道:“李公果然真能让他方寸大乱啊。唉,如今行归于周也不用三足鼎立,马上就要……一人为王了。不知道别家怎么想,裴家可不会让李公就这么把多少年世家的势力,攥在他一个人手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