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有人道:“可是就这么放走太可惜了,谁知道是哪个冤大头,带了那么多护卫,肯定非富即贵——”
船上仅仅存活的几个人大气不敢出一声,眼见着刚刚在岸边一撑的力道马上就要消失,再这样下去船要停下来了,一个护卫连忙冲出去,用竹竿在船尾用力一撑,岸上的人还没来得及朝船身再射箭,船只已经划出去一段,隐入了一片芦苇中,遁进无边的夜色。
兆喘息了,起身轻点了一下船上的人数。
就刚刚停靠岸边这一炷香时间,护卫仅剩六人,裴玉绯只有一个丫鬟跟着上了船。护卫无言的点起了灯笼,勉强照亮船内。
兆站起身,望了一眼满头是汗的裴玉绯:“可有受伤。”
裴玉绯面上神情有些复杂:“没有。我很好。”
兆这才走到船外,拔了一支嵌在船篷上的箭矢,走进船内靠近灯笼端详,箭杆上果不其然有兖州附近兵器造局的标记,这显然就是一支大邺中原士兵标配的箭。
他踱了两步猛地暴怒踹了一脚船内,咬牙道:“这还是兵?这也是兵?!他们和山匪又有什么区别!”
裴玉绯让他吓了一跳,往旁边坐了坐道:“鱼台怎么会这样……”
兆冷笑:“他们把征兵占城,当做了山匪进村,鱼台及附近原有六千多户人家,单看城内就最少被杀或者逃走了一半以上,而那些村庄,怕是连什么也不剩下了吧!谁还敢留在这里种地,谁还会留在这里生息!这就是所谓的前线以东都是安定的?!”
裴玉绯平复呼吸,道:“这里究竟是谁的驻军,咱们要查清楚。”
兆捏紧箭矢:“是必须要查清楚!这场仗开始不过五个多月,还没有到艰难的境地,就开始向百姓挥刀了,若往后打不下去了,节节败退了,他们还不知道能怎么疯!这就是——这就是李公说的太平盛世?!”
裴玉绯冷静道:“实际上因为是联兵作战,且兵力分散,各自为治,光带兵三千人左右的主将就有十几位。要想能驱使动这些各地的兵为咱们做事,就有必要给他们许诺好处。比如许他们接管一座城,比如对他们的暴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兆转过脸来,他没有想到裴玉绯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面上的沉静与口吻,都使兆感觉到了一丝陌生。他道:“所以我们就只能这么看着不管?”
裴玉绯叹了一口气道:“说了或许也没有用。李公与五少主都来了前线,就算你向他们说此事,他们也不可能去给这些主将立规矩的,他们太需要这些人的支持了。”
兆一直以为裴玉绯只是呆在家中,玩乐听戏,天真无邪的过着日子。然而连他连影都不知道的消息,她居然知道?
裴玉绯身边一直贴着她站着的丫鬟,朝前一步站在她身前,袖中掉出两把短刺,做护卫状。
兆愣了一下,她的丫鬟会武功,怪不得明明没人管这个丫鬟,她居然也能跟着毫发无损回到船上来。
裴玉绯神情略显复杂:“谢谢你一直想保护我,但是局已经设下了,船也到了位置。是我对不住你。”
兆:“什么?”
他话音未落,就听见了似乎有铁钩搭在了船上,几十只短箭从两侧的芦苇丛射出,好似连反光都没有,像是影子做成的箭一般,射中船头船尾撑船的护卫。两侧有几架竹排推开芦苇丛,顺着牵线的铁钩靠近这艘矮棚船。
灯笼晃了晃,兆有点茫然的环顾四周,已经撞在了船边的木筏上,蹲满了黑衣人。
他看向裴玉绯,她稚嫩的面容上没有了天真依赖的笑意,微微垂下眼帘,遮住光。兆一时恍惚,他是怎么能认为她像妙仪呢。
她这样的神情……明明一点相似处都没有。
裴玉绯开口:“这些人早就设好了,我本来是想请你去鱼台吃一顿,赏赏风景,再送你上路的。没料到……”
兆往后退了一步,他猛地反应过来,伸手就要去拔他腰侧的佩刀,就看着裴玉绯身边的那个丫鬟率先往前迈了一步,手中的短刺朝他胸口而来。一旁还在船舱内的护卫连忙冲上来,裴玉绯叫了一声:“小鸾!先不要动手!”
然而已经慢了,兆拔刀时用刀背挡了一下,他的骑射是几兄弟中最优异的,拔刀速度显然已经够快。
然而那丫鬟也是个高手,她角度微微一斜,短刺直直扎入兆的腰腹上!
兆只感觉一阵如火钳贴上的钝痛,还没来得及叫喊,那丫鬟就想拔出短刺,还要再刺!
护卫连忙上前一步,抬刀挥向丫鬟,将兆往后拽去。
那丫鬟不得不松手,短刺就这么留在了他腰腹上。
一截钢铁嵌入血肉的感受,实在是让人无法形容,看不清的灯光下,他满面惊愕,左手紧紧捂着那半截血肉短刺,生怕鲜血喷涌而出。
那护卫回头吼道:“王爷快逃!”
兆仓皇退向船尾,却看着船尾也登上了黑衣人,裴玉绯似乎在混乱中高声喊道:“迥郎——先停手!”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兆从船内的窗户中朝外爬去,而连接几枚箭矢跟随而来,射中了他的小腿,他从窗户跌了下去,掉入漆黑一片的湖水中。
船上之人立刻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