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一思索,转过脸去问轿夫:“你们不是宫内的轿夫吧。”
其中几人回答说是宫内往常的轿夫,只有一人则是万花山附近的老轿夫,因熟悉线路和状况,在前头带队。
“咱们都是往年给圣人殿下们带路的老轿夫了,也不是头一次带路。”那老轿夫年纪不小身子硬朗,满头大汗道:“今年出宫的殿下多,所以殿下前头只能分一个宫外的老人。按前几年的春游,最起码会有两三个老伙计用来带路。”
殷胥沉吟。
崔季明望向他:“你猜得出是谁受害?”
殷胥:“若我没猜错,怕是太子。”
崔季明紧抿嘴唇:“这不是小事,有胆子在长安四五十里外的万花山埋伏太子,怕是下一回谋杀的就是皇帝了。”
殷胥:“最近太子在御前风头正盛,几次提出的策论都引起……各种反响,太子一改软弱平庸,怕是有人按不住了。其他几位殿下,只有兆比较突出,但兆身边侍卫不多,不会用用这种阵仗的埋伏。”
太子身边的侍卫数量最起码比殷胥身边多一倍,对他动手,怕是没有个熟练业务的杀人队伍就做不到。而且太子性子一般不会走蹊径小路,怕是轿夫或其他人用计,里应外合,才引到山崖附近。
“你对动手的人,可有印象。”她目光刺向殷胥。
殷胥刚要开口,一下子反应过来:“你是想说我?”
崔季明笑:“我不该怀疑么。万花山多少条线路,九殿下发现我跟着你后,怎么就转到这里来了呢?这是个装无辜又能第一时间发现的好地方啊,可惜崔某是个睁眼瞎,否则也能看着戏配合几句惊叫。”
殷胥冷静道:“……你以为杀太子就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我有那个能力,不如先让你离我远点。”
不过殷胥的确是没有什么理由现在杀太子。太子死后,必定是修继任。他显然背后隐藏了相当一部分势力,但若是对太子出手,则应该先让对林皇后动手,薛妃恢复后位才是,否则储君是无论如何都掉不到他头上的。
除非他胆子大到想将太子与修,甚至皇后一网打尽。
崔季明挑眉,仿佛要用轻佻的语气将她的怀疑暂且揭过:“唉,真是伤心。我到了这里,可不是随行,是缘分。”
崔季明:“我们最好尽快离开这里,就在处理尸体的下游,你清风傲骨的,但我怕我说不清楚干系。更何况我们要想上山崖,还需要好长一段绕路,这里只飘着侍卫的尸体,看来是杀手单方面屠杀,我这人怕见血,就只是带着几个小侍来玩的,凑不起你们姓殷的这热闹。”
她这是言明,一不救,二不看。
崔季明如今只要把琉璃镜一摘,此事闹大封了山,她也可以用瞎眼糊弄过去。
她转身就欲走,耳朵却敏锐的捕捉到了一声呼喊。殷胥也转过头去,他就看着仿佛山崖是几个人连接掉落,落在水中被瀑布的白色水花掩盖,他刚要再靠近一点过去看着,远处水面上那几个人就忽然冒出头来,浮在水面上痛苦的呼吸着。
还活着!
“戒备!”殷胥高声道。
他话音刚落,便听到瀑布轰鸣的水声下,传来了一个稚嫩的带着哭腔的喊叫:“哥!哥……你在哪里!哥!”
“不是杀手,也不是侍卫!”崔季明道。
她虽说着事不关己,听到有人活着,第一个往声音的方向走去。
殷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别过去。你凑近了也做不了什么,我去看看。”
崔季明习惯了自己冲在前面,怔怔的点头:“好,不过我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你拽着我。这湖面上波光粼粼,光全反在琉璃镜上了,我什么都看不见。”
她只不过是习惯性反抓住了殷胥的手。冰凉的掌心被有茧却温热的手握住,殷胥僵住,半天才道:“你先放手。”
崔季明:“啊?”
殷胥掰开她的手,想找个什么东西能牵在她手里,却半天没发现合适的,只得将她的手按在腰间。
崔季明手指扣住一段布料,用力拽了拽,好奇:“这是啥?”
看她就要弓着腰凑眼往前看,殷胥在她手背上打了一下:“别拽了,是腰带。”
崔季明的手指扣在他腰带和衣服之间,跟个智障儿童拽着家长过马路一般走了两步,笑得不行:“哈哈哈哈哈哎你这是把下半身的贞操交给我了啊,我这要一拽,你今儿就晚节不保了。”
殷胥听这混账话,瞪了她一眼:“关键时候能不能别这么多废话!”
崔季明被他在这么近的距离训了,条件反射的缩了缩脖子,还是忍不住笑:“哈哈哈哈你丫说话这样跟我高中教导主任似的,别这么凶嘛,我现在觉得你真是好玩的不得了。”
好玩你大爷……殷胥心中暗暗骂道。
崔季明拽着腰带跟他走了几步到水边,水面的清波湿了鞋子,她耳朵极其敏锐的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那声音隐含痛楚的喊道:“没事,我找到殿下了,修你怎样……有没有受伤,我们快点上岸。”
崔季明立刻乱拽着他腰带道:“那是崔元望,快喊他。刚刚说话的是修,太子应该就在他们身边!快,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