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间是根本不会流通的,世家的人堕落到极点也是人上人,寒门死命往上爬也是昙花一现。
当然她所说的寒门,还不是普通的百姓,她口中的寒门,都是一州一县内令百姓仰慕不已的乡绅门户了。
殷胥条理十分清楚:“很多问题倒推就好,如果我们想做到这点,应该需要什么。”
他娓娓道来。
所谓想要平民阶层更加壮大,通俗说来,一是本身在认知上要具有平等性;二是平民阶层要能有一定可以与世家对抗的工具武器。
其实殷邛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想法,只是他的方法比较直接,就是重视科考,采用糊名制,削减世家恩荫官职,重用寒门官员。但自高祖开始重用寒门,百年间寒门官员人数并没有大幅度的增加,这显然也是根上有问题的。
寒门在读书上或许能勉强一比,但对于朝政一窍不通,对圣上心意与各年朝堂上争论的问题也一无所知,怎可能在科考的答卷中有出彩的地方。
不过这只是一个非常细窄的上升通道,就像是在世家与寒门之间无法撼动的墙上穿了个针孔,便有光挤过针孔,小部分寒门官员崛起也证明了平民庞大基数本身就有的压迫力。
多少年皇权与世家的争斗从未结束,斗得血雨腥风,多少皇帝死于世家联手的权势之下。殷胥想的便是给世家树立新的一批敌人,坐山观虎斗。
他这两点说的直击问题的根本,薛菱忍不住想,认知上有平等性,从部曲与奴婢的消失上可以做到,那么所谓寒门或平民的武器,到底是什么?
她望向殷胥。与殷邛的多疑敏锐,她自己的诙谐怪思相比,殷胥显然有自己的特点,他更多的时间在沉静思考,这也使得殷胥看问题有种总能拨开乱象的锐利。薛菱思考半晌,才仿佛彻悟般道:“你是说律法?”
殷胥道:“正是。如今契约制在民间广泛流传,天下必定会出现越来越多的契约。从没有奴婢后不得不雇佣平民为仆从丫鬟的雇佣契约,到如今四通八达的运河沿线逐渐出现的货存契约,还有早就不公平的逼死一批一批佃户的租佃契约。契约,就表示这些事情都是要明文写出来,要遵守一个规则的,纵然仍有不公存在,但也比连句解释没有,直接压死人的从属关系要好。”
薛菱努力从胸腔中挤出一口气:“你想最早从租佃契约开始,完善契约的律法,使得手握大批土地的世家或士绅受到约束。这些契约的设立,不但可以得到广大佃户的拥护,也可以让底层先贯彻律法的存在,日后从契约立法再往上,一步步将如今律法的框架,填充的无缝可循。”
当律法细密,一切有法可循,“法制立,万事有经,而治道可必”,世家将被拢入法治的网。
薛菱明白,或许殷邛接受这想法后,心里想的是立法权在皇家手中,游戏规则便是有皇帝所定,他自然会对这种做法有期待。然这种认为皇帝是绝对立法者的思想,实际上是几百年前的法家思想。
殷邛这么想是一回事儿,实际未来的结果绝对会是另外一回事儿。
这张立法的大网,必定连皇权也会受到律法的桎梏。
这一点或许殷胥还不会明白,但薛菱明白。
她不会说。这是殷姓所不能容忍的,却是她最渴望见到的。
天子所与天下共也,薛菱觉得,这好像是她少年时读书时那个令人一笑而过的“天下大同”之梦,可她第一次觉得,这是有可能的。
殷邛能理解她,欣赏她,可十几年他的性格已经根深蒂固,本身行事思想的局限性也显露在她的面前,可薛菱不得不借他的手,来实现她一个女人想做到的事情。
然而除了殷邛,她发现自己有了更好的人选。
殷胥性格沉稳,年纪尚幼就观念广达,善思辨,行事坚决。虽无太深的母子情意,但显然殷胥也十分愿意采纳她的意见,有几分“师徒之情”。
薛菱沉思半晌,在这被阳光映照发亮的桌边,开口问道:“胥,你回答我。”
“你想坐上那个皇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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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崔季明从长房书房里回来时,回到二房的主屋里,没进门就听见妙仪想哭不敢哭的声音,以及舒窈气的直拍桌子的说话声。
崔季明不用人扶也能踏过门槛,跟个老爷子似的将手里的铁杖往地上敲了敲,无奈道:“干什么呢?舒窈你又老训她,她就是爱玩,你让她玩去就是。”
这三姊妹的相处方式,简直就是一家子。
妙仪是啥都不懂就知道玩乐的傻闺女,崔季明就是永远站在妙仪这边维护的孩子他爹,舒窈则是典型的“老娘管教孩子你别插嘴”的冷脸娘亲。
崔季明这个孩子他爹,也不得不服二房地位至高无上的崔舒窈。
果不其然,崔舒窈虽然动作温柔的来扶她坐下,语气却开始告状了:“你都知道她干了些什么!之前手上伤疤的事儿故意闹大,又给了她多少次在崔夜用面前露脸,才塞进棋院去!拜的是棋院顶尖的名师,人家先生也喜欢她,可她居然早退逃课!好几次了!”
崔舒窈说着,私底下掐了她好几把。这会儿接不到她的眼神,崔季明也明白她的意思。
她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