验一回这达官子弟的日子,我必定把所有的事儿都给办好喽!”陆双直起身子道。
崔季明总觉得这陆双说话做事,恐怕在陆行帮不是什么低的位置,绝不会真的是为了什么‘上等人’的生活跟来。她倒是还想把他看在眼皮子下头,既然他来了,便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看到了阿穿,忽地笑了。
“阿穿,带这位陆兄下去,叫人给他置办两身好衣裳,再洗干净了。”
“然后给您送屋里来?”阿穿傻愣愣的接了一句。
……送你妹啊!
什么逻辑?!
“然后给他找个院子,好吃好喝伺候着。”她转身进了屋,朗声道。
这边陆双刚跟崔季明走了没多久,客栈里头跑进来一个门口蹲着的叫花子,那掌柜的一脸嫌恶的驱赶,叫花子在地上滚着想进来,嘴唇翕动,小声道:“那耗子的主人,几个时辰前在龚寨,带人摘了西堂几十个瓢子。”
他说的正是崔季明杀出龚寨的事情。
掌柜的平日里也不过是个做生意的,陆行帮只算是副职,听了这话,打了个寒颤:“那郎君干干净净、礼节颇佳的样子,真不像能干出这种事儿的样。”
“双爷跟着去了?”
“去了。阿穿都踩好了盘子,那人一进来,身上就是阿穿那草药的味儿。她都已经混到了前头去,双爷再过去,不必担心。”掌柜说道。
“唉,这真是十几年不遇上一次的大活计,连双爷都出马了。掌柜的你好好做生意吧,我滚回我那秋风窝了。”叫花子说完了便往地上一滚,顺便给擦了地,就这么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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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文馆内一片清朗。
深秋已重,天朗气清,院内的竹叶半分颜色没有变,唯有被簌簌秋风吹的发抖,廊下两个班内坐着三四十名年纪相仿的少年,先生在前头讲文授业,下头虽然不闹腾,却也没几个人看他。
两个班隔的有些远,何元白教的是初班,名为点墨院。
点墨院的少年们,大部分都是基础不太好的,从《孝经》《论语》讲起,辅修《左传》《礼记》课程可以说是较为基础。
而另一个班,名作鸿蒙院。
鸿蒙院学的便不是大经,而是《毛诗》《周礼》《仪礼》的中经,辅修《周易》《公羊传》等等,稍微有了些难度,鸿蒙院的少年郎也大一些,点墨院的课程大多在家中随先生学过了。
弘文馆本就有旬考、岁考,弘文馆逢十几年后初开班,自然会有入学考试来分班。
殷邛分立两个班,其实一是广招各家适龄少年,二是为了让这六个程度不同的孩子分开教学。泽、修、兆三个应该是入中班鸿蒙院,胥、柘城、嘉树泽入初班点墨院。
却没想到迎上入学考,修这个应该妥妥进入中班的,考的一塌糊涂,不知道平时脑子里装的什么,一考试就懵了,给降级到点墨院来了。
鸿蒙院就只有泽和兆毫无疑问的进去了。
殷胥和修泽留在了点墨院,这班里小的才九岁,他们俩都算老的了。
至于柘城、嘉树……入学前恶补一个月也补不回来文盲的水平,他们俩单独找了个小屋,掉了个原先给皇子启蒙的先生去教了。
殷邛或许是这时候才发现,三清殿的孩子们竟然估计大半不识字,往三清殿里出入的道士、先生也比以前更多了。
如今入弘文馆快有两个多月了,点墨院的孩子们也渐渐开始不那么好管教,一个个惫懒样都懒的伪装,下头倒是挂着尊师重道的皮子,脸往前头摆着,眼神却都已经飞了。
殷胥就是其中眼神飞的特别远的那个。
连同整颗心都快飞到千里之外的西域去了。
王禄的旧伤都已经好了,从上次乞伏师父跪在他面前都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他却还在纠结要不要托一封信去给崔季明。
说什么呢?
殷胥第一次摊开信纸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就感觉当初一场噩梦醒来嘴里念叨着的词儿,如今火辣辣的打在他脸上。
说好的划分界限,崔季明连个背影都没留,他就恨不得面上不动,背着手脚下划拉几下把这条他自己画在沙地上的界限再给抹了去。
他写给崔季明,是怕那位心机颇深的昭王捅了她刀子,她还不自知!
这句话从他脑子里冒出来,就又让他自己给驳了回去。
殷胥心里知道,当年是崔家带走的昭王,又隔了十几年带回来的,那是她的近侍,跟她一块儿长大的,崔季明很有可能根本就是知道昭王的身份。
她既然知道,对待殷姓还指不定是个什么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