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了这殿下一下呢。
殷胥弹起来,他个子窜高了不少,女孩儿发育早,但殷胥应该也跟崔季明差不多高了,于是他两条长腿这么弓着,往后头几层的柜子上头摸去,动作有些勉强。
他不一会儿便缩了回来,手里头拿了一堆东西。
先是一块儿从天而降的阴影,兜头盖脸往崔季明头上罩来。她料想这上次气得半死的九妹妹,指不定要怎么报复她,如同侠客生死比剑,她去捉脱手的剑来保命一样,猛地起身伸手抓住那一块阴影。
“咚!”
“疼!”
崔季明脑袋带着自杀般得劲儿撞在了车顶上,整辆马车跟着一震,殷胥都怀疑她已经能探出头看见外头风雨了。
他一脸茫然:“你、你在干嘛?”
崔季明低头看了一眼手里头干燥柔软的布巾,后面喊疼的话都噎了回去,老老实实坐下来,将那块“报复”罩在自己头发上。
“难道出了什么事儿?”殷胥自然想不到崔季明刚刚的险恶推测,听的那一声巨响,都替她的天灵盖疼。
崔季明呲牙咧嘴:“没什么,刚刚看你弹起来的样子太帅了,我也想试试。”
殷胥:“……”
殷胥刚刚天人交战的战果,便是自尊被“贱骨”牢牢踩在了脚下。他给自己的这场失败,找了个十分恢宏大气的理由。
上辈子他算是欠了崔季明那么多,她还是个孩子,他便让一让她,待她好一些,也不算什么。
这理由金光灿灿的如同朝堂上的牌匾,却显得殷胥这么久来的纠结格外无用。
于是他这会儿怀里便抱上了一堆东西。
冬日用的细炭小手炉,以及软油纸包好的新作玉露团。
殷胥将这些东西放在桌案上,崔季明解开了那已经耷拉的不成样的发髻,软巾如同搓狗头般使劲儿搓着她一头卷发,殷胥让她甩脑袋的水珠溅了一脸。
殷胥也习惯了她的不讲究,毕竟前世把糕点藏在龙床上的事儿,她也都干过。
只是她抬了脸,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望了望桌上的东西,又望了望殷胥。
他不料撞进了她眼神里。
头发被软巾揉乱,乱蓬蓬的垂下来,有些贴在脸侧,显得崔季明整个人的轮廓都柔和了起来。
她这会儿到看起来像个姑娘了。
殷胥可不敢说这话,开了口两人指不定又是一场骂战,心里头却因为这一眼,他拿起了桌上的手炉。
那手炉虽里头还有些细炭,但太久没用蒙了一层灰,他竟然去拿袖子抹了,用火石点上来,试了几次温度起来了才塞到崔季明手里。
崔季明看着他一手拿布,一手递炉子,转头又从小桌下头的抽屉里拿出油纸包的玉露团,摊到面前来。
她忍不住看他,殷胥却微微避开目光,面无表情做着一切。
她怎么感觉……殷胥就跟恨不得把什么好东西都掏出来在她面前似的。
这态度变得有点快啊。
崔季明揣上了两分惴惴不安,小心翼翼地将自己人模狗样的那层皮套在了身上,登时彬彬有礼,抱着手炉,含笑问道:“殿下怎的会出现在这里?”
“这边靠着弘文馆,今日的课业已经结束了。”他把目光避的更偏了,死勾勾的盯着那玉露团。“旁人都走了,只是我那伴读忘了拿东西,又跑进去拿,恐怕翻翻找找,又忘了带伞,要耽搁一会儿。”
殷胥心道:所以你放心的多坐一会儿吧。
第27章
“哦,这马车很朴素,又没有皇家的标记,更无侍卫,我还以为是崔家的马车。家妹入了棋院,她年纪小,我不太放心变来接她,还以为这马车也是崔家等她的。”崔季明揉着她的波浪卷泡面头,笑道。
这幅说话的样子,显得疏离,却也正常了几分。
殷胥心里松了口气。
也竟有些失落。
舒窈年纪小就独自跑出来到国子监,这话说出去反倒让旁人觉得舒窈行事莽撞唐突,于是崔季明只提了一句妙仪。
说道家妹二字,殷胥这才转过脸看了她一眼,猛然回过神来:“这里是务本坊,和外宫只有一街之隔,自是不必大张旗鼓的用什么皇子级别的车架,也不必带什么侍卫。”
“啊,怪不得!听闻殿下在三清殿呆了很多年,也不知道这弘文馆的课业能跟上么?或有吃力,也不必担心啊,毕竟是基础不同。”崔季明跟着爹早就学出继续话题又让旁人心里舒坦的本事。
殷胥被关心问候,隐隐心情不错,道:“稍有吃力,不过我决定回去自学补课,再多拜托些弘文馆的先生,尽量往前赶吧。”
“听闻这国子监来了位女先生?弘文馆与国子监一墙之隔,殿下可有听闻?”
“可是萧烟清?我记得这位兰陵萧家之女,正是崔家长房那位崔舍人亡妻的姐姐。她在大邺颇具盛名,主推散文新体,文章说理透彻气势雄伟,诗句求新独创。她早年间入道家,未随名师,不从书院,却有绝不同俗流的见解和才气,文章广为流传,尊儒而不墨守的思想在如今的国子监也十分畅行,后来在洛阳与建康都自立书院,虽为女子,却桃李不绝。”殷胥看她似乎有些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