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挂人家皇帝的脑袋玩鞭尸的突厥人感到了一丝不爽。
突厥攻黄河北地太容易,忽然感觉那投石车都好像都没怎么派上用场就都打下来了,每个人都有些恍然的接受不了现实,但邺帝都死了,大邺内部新帝草率登基,正是往南打的好时候,便暂且驻军城内,准备下一步行动。
但同月,六万邺兵自山林而出,围攻突厥所攻下的城池。进泽击,退泽散,小股士兵凭借对于地势了解,不断骚扰。可汗帐下那位邺人军师建议暂且弃城,入山灭邺兵,新登基的年轻可汗狂妄万分,不顾军师建议,不愿放弃黄河沿线几座大城而不允,邺兵截山道断粮草,反攻守城的突厥士兵。
马背上行了一辈子的民族,新可汗因羡大邺城池之巍峨坚固,认为吞并长安后这些城池都将归于自己疆土而不愿毁坏,一座一座城池反倒成为了突厥兵自己的牢笼。
大邺步兵攻守城池几十年,经验丰富且诡计多端,突厥的骑兵用来守城却成了笑话。而在黄河这边一时没有办法大军渡河的突厥人,希望把城池守到第二个冬日,黄河结冰之时。
又加上突厥士兵配马比率将近一人一匹半,黄河沿岸多黄土,仅剩的草皮竟然也被邺兵连根铲了,逢初春根本没有养马的草料,突厥境内送来的粮草还多次被邺人所截获。
突厥人不得不杀马为食,大半骑兵只得去做步兵,几百年活在马背上的民族做了步兵简直如同笑话。
新可汗初登基不稳,兄弟又争夺兵权,士兵受挫被归咎到邺人军师身上,军师遭受军中孤立,就在东突厥局势一片混乱之际,在山里过了冬的邺兵蜂拥出山,回攻城池,又已是一年之后。
突厥没有踏过黄河,甚至连主力大军也被拖死在了北地,可汗帐下政局混乱,永王登基后带人反攻,突厥人被打得半死还装作什么没发生的样子,退回了他们那片只能吃土的地方。
这份功绩属于殷胥,一切都如他想的那般推进。
在他这里没有豪情壮志,只有沉默理智的思考与行动,却化做了帝国更强大的力量。
可他并不知道。
殷胥只在死前感慨着,天下果然就没有喝了不肚子痛的毒药啊。
他也想什么城墙之上,挥剑自刎,热血洒地,呼喊着和众位将士来世再做君臣之类的,然而他真的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他自认自己这种接了个烂摊子的皇帝,还是默默找个无人的角落去死比较好。
一片黑暗混沌之中,殷胥忍不住想,若是死后再遇见她,还是希望她能正直向上娶媳妇生大胖儿子,别玩这种喜欢男人的戏码了。
殷胥以为自己快要堕入永远的黑暗与沉睡。
却几乎是一个激灵一样,他便恢复了神识,但睁不开眼来。
他耳边一直却响着阵阵马蹄声,直到这马蹄声陡然混入了些许欢呼和笑声,他感觉意识一阵模糊,又仿佛是他自己骑在马背上颠簸,殷胥心下有些不明所以的震惊,他花费了好半天力气才睁开眼来,却什么都没看清,就身子一滑,从马背上跌落在了泥地里。
怎的……他怎么会在骑马?!
莫不都是御驾亲征路上,马背上的一场梦?
殷胥脑袋痛的几乎欲死,身边传来不明所以的笑声呼声,他艰难的睁开眼来,望着四周,却心中惊骇万分!
马匹在他身边奔走,更远处四周是层叠的木制看台,木台下头绑着各色丝绸随风摇摆,随风都能闻到长安城特有的香料味道,上头坐满了华服男女,目光俱是往他身上投来,或掩唇讥笑,或如同看戏。
天边一片亮色,这不是夜晚而是白日。而台子上的男男女女都是长安城内的夏季华服,风是干燥而温暖的,他努力地吸了一口气,转过脸去才认出了这里。
这是长安城内的马球场,每年不知道要在这里有多少场比赛,他幼时曾打过一两次马球,日后为帝也曾坐在那台子上观礼过。更重要的是,如今半圆形台子中央石榴红的帷幕下,跪坐着从宫奴手中接过酪浆与甜酒的,正是他已经死了八年的父皇。
空气中洋溢着一种欢快而轻浮的氛围,每个人说说笑笑,他惊得几乎像个傻子,坐在主位上的他父亲殷邛显然也注意到了殷胥的奇怪,他皱了皱眉头,却没有起身。
“胥,说你是个傻子,怎么你连马也骑不好么?”几个或红衣或白衣的少年从他身边擦着打马而过,面带讥笑,他却心头大震——
这几个笑话他的人,全都是当年生长在宫内的皇子们,只不过他们当中最大的看起来也不过十四五岁。这是他的过去?
这最起码是十二三年前啊!
难不成那讨来的毒药还是什么道法秘药?附带死后回顾自个儿失败的一生?
或是……死而复生,他真的回到到了十几年前?
他猛然坐起身来,却听着身后有人说话,身子大震回过头去。
白马上坐着名红色戎装少年,不过十三四岁左右的样子,微卷的黑色长发被玉冠束起,鬓前还有几缕束不进发冠,飘荡在额边。皮肤隐隐有几分麦色,深目剑眉英气俊朗,隐有几分胡人血统,嘴角含笑,眸中藏情,耳边两个鲜卑款式的金色耳环随着弯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