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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主跳下栏杆,化作一道清风,落在了长安的街道上。四周围真安静啊,间或传来一阵狗吠,穿插/进飘渺的雾气里,伴着忽明忽亮的几盏檐角灯,这名扬天下的都城,在夜里显得出奇的阴森。
身着襕袍的书生,走在南北纵横的大道上,戴着一顶幞头,腰上束着蹀躞带,小白脸的样貌,是女罗刹最喜欢的款儿。坊院间的围墙都是土墙,建得并不高,他一路走,一路拿余光四扫,结果走了半天,一只罗刹都没遇到,反倒是住户从窗缝里看见他,噗地一声吹灭了油灯。
更暗了,星辉穿不透浓雾,洒不到地面上。令主想了想,可能自己还不够招摇,于是转过一处转角,再出现时手里提上了纸灯笼,一面走一面轻唤:“阿狸,你在哪里啊?”半夜里出来找猫,合情合理多了。
走得更深一点,往雾气最厚的地方去,终于开始有黑影飞快闪过了。倏地一下,从这头窜到人家的屋顶上,蓬着头,脑门长角,两腿下蹲,两手撑地,罗刹的形象真是千万年不带进化的。
“阿狸……”令主压着嗓子,叫出了未婚妻丢失的焦急和迷惘,“你在哪儿,快回来……”
一左一右的屋顶上又各出现了一个黑影,三面呈包抄之势,如果这就扑下来,他打算不玩什么罗刹王现身的把戏了,直接抓回去刑讯逼供。
皂靴踩在石子路上咔嚓作响,他装作不察,暗自等待有鬼上钩。可是那三只罗刹始终没动,一直静静保持着蹲立的姿势。敌不动,我自然也不动,他仍旧步步向前,逐渐走到了一扇门前。古朴的木板门,门上按着狮子衔环铜辅首,门扉虚掩着,缝里透出一丝光来。他停住脚,轻勾了勾唇角,抬眼看,院落上方鬼气森森缭绕。门里的刹终究等不得了,轻俏的一串脚步声传来,那丝光线里露出了人面桃花,娇脆地嗳了声,“这么晚了,郎君怎么独自外出,不知道城里闹鬼吗?”
罗刹女就是这么风情万种,一颦一笑都是戏。看见门外汉子生得俊美,不由倒抽了口气,于是笑也笑得愈发卖力了,打开了门,俏生生在门内站着,“郎君是初来长安吗?想必没人和你嘱咐夜里的注意事项。不如进来呀,进来,奴家和你说道说道。”
她搔首弄姿,为了引人上门,使尽浑身解数。不过罗刹勾人都是单独行动,也不担心门里藏着一窝鬼,于是书生轻轻一笑,“我找我的猫,娘子可曾看见一只狸花猫?”
鬼灯杳杳,照亮罗刹女精致的眉眼,她说哎呀,“先前那只猫,原来是郎君的么?”说着撩起袖子,露出小臂。那凝脂般的皮肤上赫然有道血痕,哀怨地向前递了递,“奴看它可爱,摸了它一下,谁知它这么凶,把奴抓伤了。”
换做普通人,大概受不了罗刹女的引诱。但令主连冥后都拒绝过,这么个小小女刹,除了感觉她的臭味比冥后更重以外,没有别的了。
他很赏脸地垂眼看了下,“我那猫儿娇惯,实在对不住了。”
“不打紧。”罗刹女背靠着门扉,像一株娇花一样依偎在门旁,“猫在屋里,郎君随奴家进来吧,奴家可是不敢再上手了。”
于是书生从善如流,在那些罗刹鬼的注视下,迈进了她的院子。
院子很大,却只有两间小瓦房,看得出这罗刹女要么比他穷,要么破罐子破摔,连经营场所都懒得收拾。从小路上过去,屋舍两旁坟茔累累,每个坟茔前都竖着墓碑。
“那些都是娘子的亲人?”书生好奇地问。
罗刹女唔了声,“不是,都是往日相好。”
吃完了还负责垒坟,真是罗刹中的一股清流。书生哦了声,细数数,大概有二十之众,他啧地一声,“娘子真是个多情的人啊。”
前面的女刹挑着灯笼,走到花摇柳颤,一面摆腰,一面感叹:“奴家苦命,只想找个好归宿罢了,谁知这些男人都禁不住。”言罢回头一笑,“我看郎君仪表魁伟……”眼波又一转,落在腰下三寸的地方,“想必精力过人吧?”
书生面上淡然,心里很得意,精力当然过人了,不单如此,腰功还了得呢。不过都是留给他家娘子的,和她没什么相干。
谁知他的沉默,激发了罗刹女强烈的兴趣,她一个回身忽然抱住了他,调笑着:“找什么猫儿,这么烂的借口,奴家看你倒像个馋嘴猫儿!说吧,想对奴家怎么样?奴家腰软貌好易推倒,什么样的姿势随你挑。郎君快来吧,与奴家耍一耍,莫辜负了这月黑风高。”
罗刹女的投怀送抱没带来暖玉温香,反而一股恶臭直冲脑仁,熏得他几乎睁不开眼。他想也没想,拿住了她的命门,略一使劲,罗刹女来不及开口便瘫软下来,两只眼睛铜铃似的瞪着他。书生拿一根手指挑着她,撇唇说:“你这么猴急,不是罗刹,是只猴子精吧?”
从远处看上去,绝对是缠缠绵绵的步调,他们勾绕着进了屋子。一直隐身跟随的璃宽和大管家很快听见里面传出气急败坏的喝令:“看见屋顶上那几个罗刹鬼了吗,还不去干正事,等着看下半场呢?”
他们俩对视一眼,吐着舌头赶忙出了院子。
屋里灯影幢幢,把令主的脸照成了阎罗王。他不愿意再拿手碰那脏东西了,意念化成利爪,扼住了罗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