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姐面上一白,却依然高昂着头,看着眼前的女子,黑黑的皮肤,京中哪户人家的小姐会养成这个样子,怕是从京外赶来的官家女子。
“不通教化,果然伶牙俐齿,不知你是谁家的小姐?”
姜妙音双后抱胸,痞笑一声,“哈,程小姐眼神儿真不好使,小时候被我揍得哭爹喊娘的事忘记了?”
那程小姐立马瞪大双眼,指着她,“你…姜妙音。”
“认出来了,还不快滚!”
“哼!”
程小姐气呼呼地走了,这个姜妙音简直是她幼年时的噩梦,与一般的官家小姐不一样,姜妙音从小就粗野,爬树翻墙,什么都敢干。
可父亲还总夸野丫头聪明,她气不过,与姜妙音因为一件小事争吵起来,论嘴皮子,对方自然不是她的对手,骂不过就动手,将她狠狠打一顿。
更生气的是,她哭着跑回家后,父亲非但没有替她出头,还怪她小家子气,不识大体,两人的梁子就此结下,从那时起,互不理睬。
后来听说姜妙音被姜大人送走,她开心了许久,随着年岁增长,都快忘记有这么个人,哪知竟在宫中相遇。
看她那张黑得跟炭似的脸,还好意思来选秀,来丢人现眼还差不多,程小姐心里快意着,恨恨地回自己的院子。
南珊扫一眼一脸张扬的姜妙音,如同一个张牙舞爪的小兽,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真让人羡慕,这姑娘的性子,她喜欢。
前世里她就是沉默少言,有些内向的性子,别人提起她,大多都会说一句,郑家的那个女儿长得还不错,就是太呆板了,整个人木木的。
她的朋友很少,少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等恨嫁时,相亲的男人们刚开始还有兴趣,相处一段时日后,终于受不了她的不解风情,分手时只一句性格不合。
确实,对于那些男人,她半点也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木讷着,说得好听是保守,不开放,难听些就是死板。
她曾听过有人在后面叫她石美人,也只能苦笑。
今生,在府中和钟蔻珠倒是相处得还行,现下,这位姜小姐爱憎分明的性子让她心生好感。
姜妙音也回头对她抱以一笑,这德勇侯的三姑娘,倒是出奇的对她胃口,不枉她给分配院子的嬷嬷塞的那张银票。
要不然以南珊一个侯府的庶子之女,哪有资格和她这个次辅家的嫡长女分在同一间屋子里。
分配院子的嬷嬷与给她们验身的嬷嬷是好友,刚才在好友杜嬷嬷口中得知有一位胖小姐,皮子滑腻,胸儿大,特意多看了南珊两眼。
见普通的秀女穿在这位德勇侯的三小姐身上,竟是将胸前勒得鼓鼓的,心道真是一对好利器,说不定就入了贵人眼。
连次辅家的小姐都对她另眼相看,这南三小姐便是入不了贵人眼,以后说不准也是京中一等的贵夫人。
她们这些从宫女熬出来的老嬷嬷们,各个心中都有小九九,轻易不会开罪任何一位可能得脸的女子。
且此次选秀不同以往,以往民间女子颇多,低品级官家的女儿也多,便是得罪就得罪了,那些个无权无势的女子,想出人头地何等艰难,少不得还要巴结她们这些宫人。
可眼下的全都是四品以上官员家的女儿,随便拎个庶女出来,以后也都不会嫁得太差,她们自是更加小心,走哪儿都陪着笑脸。
她随便说几句场面话,然后特意叮嘱各位秀女们呆在自己的屋子,不要随意乱走动。
分派到她们院子里侍候的宫女除了拿衣服的那位,还有另一表情刻薄的容长脸儿宫女,名叫芳草。
南珊懒得理她眼中的鄙夷,不过是相处十来日,没有什么不能忍受的,历来选秀多龌龊,不乱跑,不多舌,才能不惹祸上身。
她们全都是官家女子,少了往年那一遍又一遍的复选,只要过了进宫身体的初选,便可直接进入大殿中复选。
但在复选之前,大家要在含苞苑中住上几日,好让贵人们摸清性情,所以这些派来服侍的宫女和嬷嬷们都有可能是贵人们的眼线。
甚至皇子们也可能会派人过来打探,或是亲自来偷看,这些都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
一夜相安无事,卯时起,众秀女们便起床梳洗更衣,穿上自己的衣裳,分配的秀女服是殿选时统一穿的。
等南珊百般不情愿地起身后,来到园子里,看到的就是各色衣裙,如彩蝶般翩跹的女子们,
或赏花,或几人聚在一处吟诗,让人眼花缭乱。
后面的姜妙音勾起嘴角,嘲弄地看着那些个故作姿态的少女,对着南珊挤下眼,“南三小姐有什么才艺?”
南珊木呆呆地转身,“吃算吗?”
“哈哈,”姜妙音大笑起来,黑黑的脸上五官生动,“算,民间不是有俗语,能吃是福。”
人群中的南瑛看到南珊,走了过来,差点让南珊认不出来,不是说打扮得太过不认识,而是整个人的气质,根本就是天差地别。
以往总是低着头唯唯诺诺,看着胆小言轻的二姐姐,如换个人般,落落大方地与其它秀女谈笑着,双手再也不是局促地绞着,而是自然地捏着帕子,间或是捂着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