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胡思乱想,不妨被沈承扶着的泰勇忽然回头,冰冷的眼神在李大虎身上掠过,最后定在沈佑身上:
“我所受的劫难,就是前车之辙,这个人,不用脏你的手,交给我便好。”
被这么一双宛若死人般没有半点情绪波动的眸子盯着,沈佑脚都软了,若非死死抠着笼子边儿,好险没瘫下去。
沈承却是看都没看沈佑,照样脚下不停的往密室门而去。
“别,别走——”眼见着沈承就要迈步出去,沈佑终于撑不住,抖着嗓子叫了出来,“阿泽,阿泽他,不是,不是什么坏人,跟我,跟我一样,就是个,就是个没用的废人罢了,你放过他……爹爹即便做的有点过了,怎么也是你的生身之父……还有,好歹,给我,给我留个全尸……”
捂着脸蹲下来,已是涕泪交流——若然有机会,自己绝不会再和沈承作对,只乖乖的做自己的富家翁便好……
泪眼模糊中,沈承的影子逐渐远去,密室的门,也死死的关上,除了瘫在地上不能动弹的四长老外,也就依旧被钉在门上同样图谋弑兄的泰奇和自己两两相对,沈佑这会儿终于彻底体会到绝望的滋味儿。
天罗山下,裘泽正在帐篷里开怀畅饮,除了他外,其余十多个纨绔几乎也都在,人人面前都是美酒佳肴。
这几日沈承不在,没了人约束,众纨绔们都恢复了放浪形骸的模样。
裘泽招招手,让小兵又给自己满上,看小兵生的倒也眉清目秀,伸手就在小兵屁股上拧了一下,意有所指道:
“等,二将军回来,爷就让你好好松快松快……”
那小兵吓得一激灵,手一歪,壶里的酒一下撒到了桌面上。
令得裘泽顿时败兴不少,不耐烦的把人推开:
“滚滚滚,一边儿跪着去,给脸不要脸。还真以为自己是天仙了!”
旁边几个纨绔也开始起哄:
“咱们裘爷可是帝都贵公子里的头一号,可不是那等没品的纨绔,做事从来都讲个你情我愿,瞧上你了是你的福气,可不比你刀枪剑雨里升官发财快的多?这样一条捷径都不走,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倒是坐在靠前位置的永定侯家的小公子郭伯言面有疑虑:
“裘哥,这里毕竟是军营,说不好沈将军什么时候就能回来,咱们这样,不太好吧?”
裘泽还没说话,旁边汝南伯家的二公子丁清已经“嗤”的一声笑了开来:
“我说伯言,你这胆子怎么比麻雀还小?军营又怎么样?眼下咱们裘哥才是军营的天。至于那沈大将军,不是我说啊……”
口中说着,摇头晃脑道:
“你看他面相,双目无神,眉中带煞,下巴上倒霉线都飘到天上去了。这趟鬼乔之行,必然凶多吉少,怎么看怎么是客死他乡的命哟……”
没想到世上还有这等混不吝的。这话要是传出去,大家谁都别想落了好,真是被沈承听着了,说不得杀头都会有的。郭伯言越听越怕,暗暗后悔,如何不同其他几人一样,找个由头装个病也比在这儿听人胡说八道如坐针毡强。
终是苦着脸,手一歪,把满满一盅酒洒了一身都是,自己也装作不胜酒力的样子:
“不行了,喝的高了,你们继续,我回去歇一会儿……”
裘泽蹙了下眉头,明显不太高兴——
沈佑说了,顶多四五天就能回来。且到时候军营里必然就会换天了。虽然不知道他为何这么笃定,裘泽却是深信不疑。
毕竟,以姑父对沈佑的宠爱,若非有什么依仗,绝不会派他来做这个差使。
再加上临行前,沈佑言语不明的暗示,裘泽猜测,定是姑父那里和鬼乔人有什么私下约定,虽不知他们具体要怎么操作,可大体上对沈佑或者自己都定然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若非如此,刚被罚得那么惨,裘泽如何也不敢这么快就故态复萌。
看郭伯言吓成这样,那丁清笑的前仰后合,拍着桌子指着抬脚就要往外走的郭伯言道:
“这小子果然没卵蛋。瞧瞧吓得这德行。不就是说那沈承几句不中听的吗……就你这样子,真是上战场,也是个见了叛军磕头喊爷爷的料……”
不提防这句话刚出口,掀开帐篷朝外探出半个身子的郭伯言“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地上,喃喃了一声“祖宗哎”。
帐篷里顿时一静,然后就开始哄然大笑。
丁清更是笑得直拍桌子,不提防力气太大了,好好的一桌酒宴都翻了,一时杯盘狼藉一片。
一只手同时伸了进来,挡在门口的郭伯言被人提溜着就放到了一边。连带着帐篷门一下大开。
“鬼呀!”丁清最先看到探进来的人脑袋,却是满脸的五颜六色,越发衬得一双眼珠子冷飕飕的吓死个人。
裘泽也吓得一激灵,身上的酒意都散去了七七八八。
好歹想到这会儿自己是老大,终是强撑着站起身,探头往外瞧去。却是吓得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自己的帐篷已经被同样打扮的人给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分明已是水泄不通、插翅难飞。
吓得声音都变调了:
“来人,快来人啊,有贼人——”